昀清把那丫头领来让我瞧,问我是否喜欢。那个丫头年纪不大,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长得还算清秀,就是皮肤有些黝黑。
我觉得还好,而且并不习惯身边有那么多服侍的人,不想再麻烦他,就点了点头。
昀清便让那丫头留下了,还让我给她起个名字。
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愣愣地望了昀清一眼,他只是站在一旁,冲我点了点头,看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随便起一个叫着顺口的。
我正发愁该叫那丫头什么,没想到那个小丫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怯生生地说,“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叫奴婢似锦吧,这是奴婢的乳名,自小娘亲就这样叫我。”
看她的眼睛里泛出些许泪花,看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娘亲应该对她很好,“似锦”,我喃喃出口。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以为我同意了,其实我当时心里在想的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饭都吃不饱,怎么还会想着繁花似锦,前程似锦。
不过我对这个问题也并不上心,反正是昀清找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是看着我罢了。
后来的日子,基本上都是昀清每日陪我吃过早饭后便出门,我从不多嘴问他去做什么。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并不简单,又何必自找麻烦。而他对我的沉默也没有过问,可能是以前的公主本就是沉默寡言不谙世事的性子吧。
这件事我并没多想,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处宅子里。
似锦的厨艺很好,这让我想起老妈做的饭,好吃可口,还知道我的喜好和忌口,细心体贴里是老妈对我的爱。吃着似锦做的饭,虽然香甜,但总觉得缺什么,又多了什么。缺的是诚挚的关心,多的是尊卑敬畏。想多了,吃的就少了。
昀清不在,我自己也无聊,还好他给我带回了几本话本,不过几日就看完了。
这天早晨,还是像往常一样,昀清吃过早饭便出门去了。我看天色不好,似是有雨,便嘱托他早些回来。
昀清走后,似锦打扫房间之余,看我望着阴霾的天色,竟笑我有种小媳妇的风范。我干笑了两声,急忙走开了,便没看到背后的目光,玄机暗藏。
不到中午,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闲的无聊,昀清告诫过我不要随意出门,我便搬了把椅子坐在前厅门口,看着雨落下来,滴到叶子上,融进泥土里。
不知道我一个人呆了多久,只是雨越下越大,让我不由的担心起昀清。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有我的位置,但从我醒来,他救我于水火之中,便已习惯在这个世界有他相伴。我从来不问他什么,只是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
回想着从我醒来时被追杀,到现在在所谓的异国他乡的悠闲日子,昀清的身影时时出现在眼前,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似锦应该就在侧厅的某个角落看着我,在这种本应是天人和谐的雨境里,我也吃惊自己竟能感受到那道隐隐的目光。
但我还是无所谓,就算似锦是昀清找来监视我的,就算她不喜欢我,只要我能活得安稳就好。
但是后来的情况表明,很多事情都不像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思绪是被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的马蹄声打乱的。
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叩门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走去开门,便被似锦急忙拦下。
“姑娘,公子嘱咐过,您不能见陌生人。”似锦解释道。
我拍了拍脑门,暗自笑道自己又犯迷糊了,便没有反抗她的阻拦,只道“你去看看吧,这么大的雨,该是求一处屋檐来避雨的。”
似锦虽是低头答应着,但脚步已然出了前厅。她走得很快,撑着油纸伞的身躯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
我远远站在廊上,看向门口。
似锦打开门,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前了一批枣红色骏马。虽然衣衫色泽鲜亮艳丽,却是淋了雨,在这样灰蒙蒙的天气下,对比得他更加狼狈。
似锦想要打发他赶紧离开,我看了一眼还在下着雨的天空,不忍让他再回到那寒冷刺骨的雨水中,便赶紧开口,“似锦,让这位公子进来吧。”
“可是姑娘,昀清公子说过……”
“这么大的雨,可以破一次例,你让他进来吧。”
似锦无奈也不想和我多言,便把那人引到前厅坐下。
我戴上面纱来到前厅,看那落汤鸡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为免尴尬,我便赶紧吩咐似锦去倒杯热茶来。
似锦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我微笑着望着她,让她安心。不料似锦才走,那人便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姑娘的丫鬟好生厉害。”
我本以为他在为似锦的阻扰烦心,只得答道“一个小丫头,若是刚才冒犯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他说,“哦?你当真不知道?”
我不解他的意思,“知道什么?”
“你这丫鬟出入庭院,脚步轻盈,鞋子都没沾上泥,可见轻功很强哦。”
我本就知道这似锦绝非丫鬟这么简单,轻功很强我也并不意外,只是那人却继续说,“她的杀气太重,吓死我了。”
他的语调假意惊恐,又配上脸上扭曲的表情,我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笑得出来,身边这么一个危险人物。”那男子摇了摇头。
我不以为意,自是相信昀清不会害我,不然我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突然那男子换上一副疲惫病恹恹的面容,我正诧异,就见似锦端了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我才记起还未问他是谁,便瞪着大眼看着他,“你叫什么?”
他笑了笑,咳了几声,“慕容康进。”
我哪里知道慕容康进是何许人,只讷讷道,“哦。”
似锦却似乎是很紧张,端了茶杯便匆匆退下。
看着窗外雨势减小,天色渐晚,昀清也应该快要回来了,我赶紧催他离开。
慕容康进不肯,硬是安然地斜倚在圈椅上。
他一身湿淋淋的,却邪魅地看着我,无声的对望被门外的喧闹中打破,记起昀清的告诫,我赶紧起身拽起他来,推他出去。
我回到房间关起门来,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