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君自嘲地一笑:“再搬就得搬进骨灰盒里去了,我现在也是快半百的人了,以后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
她见美君眼中浮起一层晶莹的泪花,拿手帕默默地擦眼泪,叹了口气,道:“唉,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这些伤心的事了!“
“嫂子,家骐他去云南多久了,有信来吗?”
“已经去了几个月了!你哥倒是从青海来过一封信跟我报平安,说他在那里挺好的,让我别替他担心,就是还没收着家骐的信,你呢,你有收到他的信吗?”
“没有。”
嫂子流着眼泪道:“唉,我现在算是能体会你等你公公和丈夫的心情了,尝着等待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了!我现在就跟你一样,成天呆在家里掰着手指头等,等你哥跟家骐什么时候能回来……”
“嫂子,你别难过,我会陪你一起等的!”美君宽慰嫂子道,“至少你比我还强些,哥跟家骐好歹还能写信,跟你还能继续保持联络!哪像我?我公公和仲文在那边一点音信也没有!我现在又搬了家,就算他们回来,也不知道还能找到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美君哪,你别担心,他们会回来的!”嫂子握住美君的手,道,“以后哇,咱们姑嫂就一道等,等你公公、等仲文、等耀祖、等家骐……咱们要等他们……全都好好儿的、平安地回来……”
美君见嫂子已是哭得泣不成声,搂住她道:“好,咱们一起等,等他们好好儿的、平安地回来,一定要等他们回来!”
接下来,美君继续过着等待的日子,只不过,原先她只是等着她的公公和仲文,现在又多了两个人——哥哥黄耀祖和侄子家骐!
这一年的栀子花开了,又谢了,仲文仍然没有回来!
因为此时社会动/荡,一片混乱,经济极为萧条,手套厂面临关门倒闭,再不将手套分包出去给人绣花了,美君便断了赚钱的生计,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赚钱的活计——糊火柴盒!
没过多久,美君终于收到了家骐的来信,他给美君报了平安,简要地说了他在云南插队落户的生活,虽然,他对此只是轻描淡写,但是,美君从字里行间看出家骐的无奈和艰辛。家骐并不多对美君抱怨他独在异乡如何受到旁人的冷眼和排挤,只说,他很想念美君,很怀念在学校上课的学生生活,但愿能早些回上海,更希望能重新回到学校念书……美君看了心酸不已,在给他的回信中,总是鼓励他要坚强、要振作,说一切都会好的,让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这样,三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天,美君正在家中糊火柴盒,忽然家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姑妈,姑妈!”
“家茵?”美君见家茵脸上满是泪痕,惊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呜——爸爸死了!”家茵哭着道,“妈妈让我叫你赶快去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