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时间倒无人问津了,孤独地停在路中央,与不远处的情景格格不入。几个锦衣卫悄悄走上前来,对视一眼,轻轻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拉开的弓像一轮弯月,泛着慑人的寒光。
光线朦胧的车室中忽有道白光疾疾闪过,“嗖”,一股劲风挤入狭小的车室,原本便阴暗的马车中便更显寒意丝丝。雪怡耸耸肩,下意识地捏住羽若的手。
隐约有温热的液体淌到手上,雪怡心中一紧:“羽若姐姐。”
无人答应。只听见羽若急促的喘息。
雪怡忙从角落里摸索到一盏小小的绣球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向羽若一看――只见她胸前的白衣上已全是殷红的血痕,身上赫然插着一支利箭,箭头已深深没入她的肌肤,唇间有娇娆的血丝,一点点恣意掩去双唇透出的柔弱苍白。
“羽若……”雪怡望着一手的艳红,哽咽不语。
车内的静谧被雪怡的呜咽声打破,她恨恨地抿紧双唇:“是我害了你。他们本来想杀了我,好像皇后复命,没想到会伤了你……”
“不……不怪你……”羽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依然拉着她的手,“李公子,他现在好吗?”
“李侍卫他……”望着羽若企盼的目光,雪怡勉强露出些微的笑意,“他不是随着王爷出征了吗?他武艺高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羽若静静地听着,最后,向着雪怡的眸子,宛然一笑:“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多好……”她依然满足地轻笑着,直到眼眶中有晶莹的湿润,“可惜,我……”在泪水落下之前,她轻细的呼吸,悄然消逝。
雪怡依旧没有放松那正渐渐冰凉的手,望着那失去血色的容颜,心中弥漫着莫名的迷茫。
羽若也走了。爹、娘、映怜、舒瑶,还有羽若,原本的亲人、姐妹,一个个曾经给她快乐的人,无一先后走了,只留她孤单地活下来。她合目冥想,没有太多的泪,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惘然。
外面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雪怡心中一动,悄悄向外探去。车边有一个黑衣男子,看那峻拔的身形,竟然就是李梁!他向周围扫了几眼,随即压低声音道:“雪妃快跟我去!”
“不!等等!”雪怡咬咬下唇,艰难道:“羽若她……”
“羽若怎么了?”李梁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目光向车内一扫,一缕微弱的灯光落在羽若毫无生气的唇角上,泛着星星点点的血色。“羽若!”他惊呼一声,扑上前去,“羽若!羽若……”声音中已经带了哭音,哀恸如斯。
半晌,他微微转过脸来,眼圈亦是微红:“雪妃,我们先走。羽若……等安顿好你,我再来看她。”雪怡向凌奕望了一眼,脚尖一点,轻盈落地,跟着李梁向暗处走去。
身后隐约有腾腾杀气,雪怡侧耳细听,只觉有一丝不谐的呼啸划破此处的沉寂。她不敢回头,只是向边上一闪,肩头亦是一阵撕裂般的刺痛。“啊——”她咬着下唇,痛呼出声。
“雪妃怎么了?”李梁忙回头扶住她,只见一柄短匕首已嵌入她肩上莹白的肌肤,嫣红的血正从伤口中不住向外淌,轻纱般的衣料上瞬间绽出一朵艳丽的血花。郑时微微一怔,急忙向着凌奕的方向吹出一声悠长的哨声。
一个银色的身影渐渐近了,只见凌奕身上竟无多少血迹,手起剑落,一路都有缠住不入的锦衣卫在长剑的形影中身首异处。当望见雪怡昏迷不醒的样子,他脸色一敛,步子更急。
凌奕一言不发地把花容失色的佳人抢到怀中,长剑“当”地摔落在地。“怡儿,是我来迟了一步。是我没能护着你!”他温柔的自语声,尽数在雪怡耳中。
或许是那熟悉的温暖唤出了她心中的企望。雪怡缓缓睁开眼眸,里面尽是如水的爱意和依恋。“阿奕,我还没……”她忽漾起了浅浅的笑,明媚如花。
凌奕欣喜地望着她温婉的笑意,放心地点点头:“怡儿,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地方!”他在她苍白如纸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