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出了几张事故的照片,新鲜的血液凝固在地上,两辆车相撞得厉害,尤其是大卡车,车头都深深凹陷下去了,那辆商务车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是两车迎面相撞。最让汤莓心凉的是,那熟悉的颜色、车型,不正是她今晚刚坐过的车吗!目光落在那模糊的车牌上,更是痛彻心扉,浑身都发烫,只有脑子是清醒的。
清醒地告诉她,余仲齐出车祸了,他可能重度昏迷了,抢救中,更可能快要死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前几个小时还对她笑笑的男人,承诺给她一辈子的男人,她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会遭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他?他们才刚决定结婚,甚至过几天就要去见家长……
谁来告诉她,这还是个梦。
想起刚才梦中他灰白的脸色,汤莓吓到不行。
她呜咽一声,拨通那个电视台的报料电话,问清楚医院,抓起钥匙就往外面冲。
余仲齐,你再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这样残忍……
汤莓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极点,不然那个计程车司机不会一见到她眼睛就瞪得大大的,下车的时候都没敢跟她要车钱,好在她还是记得的,走下车,脚步异常虚浮地往医院走。
这个点了,医院里还是人满为患,到处是咳嗽声,她问护士:“刚才新闻说有两辆车撞在一起,一个重伤昏迷,两个受伤的人在哪里?”
护士思索了一下,翻了翻本子:“喔,你是说一个多小时前的那个吗?在四楼的手术室,诶,说起那场面也怪可怕的,整个人都飞出车窗了,就怪那辆车的质量不好,撞车了都没安全气囊弹出,又没绑安全带……作孽呀,还年纪轻轻的呢!”
汤莓的脑子嗡一声就炸开了,余仲齐的那辆车开了也不久,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她就算是去借高利贷也要买一辆劳斯莱斯给他!
可是,又哪来的早知道呢?如今的他,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只要一想起他整个人被甩出车外的场景,汤莓就觉得快窒息了。
低声道了谢,满头大汗地挤电梯到四楼,最左边的一间手术室正在进行手术,外面坐着男人,手臂绑着绷带,骨折了的样子,她连忙走过去询问情况,那男人显然不耐烦,“别提了,太晦气了,大晚上的我还想回家吃顿暖饭呢!靠,还得在医院里,就怪老七,怎么就闯红灯了。”
“你们撞到的那个年轻人呢?”汤莓小心翼翼地问,又生怕他的答案不如人意。
“医生正处理呢。”
汤莓彻底崩溃了,勉强地扬起嘴角,果然,正在手术的是余仲齐。
“你是谁呀?”那男人闲得无聊,搭讪她。
“我是他的未婚妻。”她指了指手术室,一脸惨淡的笑意,扬了扬手上的戒指,“刚订婚的……”其实她很想揪着这个男人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闯红灯!为什么要害我的生活破碎!但已经于事无补,而且听他这样说,是那个未知名的老七撞得人。
男人顿时瞪大眼,惊悚:“老七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我不是你什么老七的未婚妻。”她有些恼火,“我是受害人的家属!”
男人更加茫然了,挠了挠脑壳:“那你在这儿等着干嘛啊?那小子不是在那边急诊室包扎伤口吗?就是前额被撞了一下,你咋一副吊丧的样子?”
汤莓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是啊,你不是说被你撞的那个人正在被医生处理吗?”
“对啊,在包扎伤口啊。”
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是什么?汤莓算是领悟了,这大半夜的心里像是坐了无数次过山车一样,得了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她竟然没力气欢呼起来,只是瘫在椅子上发呆。
全身的细胞却在欢呼狂笑,莓莓,你家余仲齐没事啊!只是前额受伤了而已!你所有的幸福还在!
她不自觉地抚上戒指,不平的棱角微微刺痛指腹,好在,不是做梦,可是,余仲齐怎么手机打不通呢?她得快点去急诊室看看他了。
跟那男人道谢,他也知道是乌龙一场,苦笑一声,嘟囔一句:“我就说老七那老小子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不过近日来倒是发达了,身边多了几个妞呀!不过也没办法了,人都躺进去了。”
汤莓也只当随意一听,不免替那个素未谋面的老七可怜了,才刚发达这么一会儿,就送医院里来了。
她心情愉快地就要去找急诊室,却在一转身时听见愕然的一道声音:“莓莓,你怎么在这里……唔!”最后那个闷哼声,是因为汤莓已经在他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狠狠地冲进了他的怀里。
余仲齐撞到了前额,脑袋有些糊涂,被她这么一撞,往后退了几步,皱眉。脑壳上缠了一圈绷带,却不会阻止他内敛霸气的气质。
汤莓甚至忘了这里是医院,一触及到那温热的身体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你这个坏人,怎么撞车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跟我说!我看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傻掉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医院的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啊!”
余仲齐听她这语无伦次的话,算是勉强听懂了意思,刚才那惊讶的心情就软和了一大半,他家小草莓,总有这样神奇的魔力,平定人心。
原本晚上的应酬提前结束了,他还很高兴能多点时间陪她,结果在刚出饭店不远就被一辆冲红灯的卡车撞了,他没出事,多亏了安全带和安全气囊,不然也要像那个老七一样不幸了,当时,确实有两秒脑子是懵的,趴在方向盘上都不知道怎么起来,慢慢的理智就恢复了,救护车也到了,就糊里糊涂地来了医院,来了之后才发现手机在冲击的时候掉车里了。
怪不得这丫头会担心,换做是他,看到一条新闻无端端说她撞车进医院了,恐怕会比她还丧失理智。余仲齐摸摸她毛茸茸的头,柔声安抚:“是我不对,余仲齐是大笨蛋,莓莓怎么这么聪明?都知道我在哪间医院了,很好啊,不管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智,就算我不在,对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他提出的假设让汤莓更加崩溃,哭声更大了,余仲齐都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湿了,好在四楼都是急诊室和手术室,没多少人围观,但也不免尴尬,他笨拙地哄她,吻掉她的泪,涩到了他的心里。
傻丫头,真是让人不得不心疼。
如果他们两个之间谁先走了,留下来的那一个,该有多难过?他忽然就想,百年之后,多希望是莓莓先离开,就让他平静地照顾她所有的身后事,承担所有的疼痛,再安宁地陪她离去吧。
“莓莓,不哭了,人家都看笑话了。我们回家好不?唔,我想喝你煲的骨头汤啦!”
想起家里的骨头汤,汤莓勉强收住了哭声,却控制不了地打哭嗝。刚才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那个男人走过来,看了一眼彪悍的汤莓,对余仲齐道:“真的很抱歉,今天老七急着回家,才冲的红灯,让你和你的……未婚妻受到伤害,十分抱歉!”说完,在口袋里掏了几百块钱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