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通知了康岩过来帮我解决下这个事情,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主要就是得动动嘴皮子什么的。
至于江北放的狠话,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其实我私心里还是觉得,他不可能做得那么绝,真眼睁睁看着我被拘留十天半个月。就算他自己不找人来处理,也不该阻止别人帮我的。
事实上,我对江北的估计还是错误了。
人确实是来了,而且来的是个律师。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律师是江北找来的还是康岩找来的,我只是觉得这么点小事,用不着用律师。
警察来说,事情调查清楚了,就是个误会。我在被询问的时候,也是咬死了说,我说只是误会了。所以处理起来很简单,就是交了点罚款。
律师表明了身份,他就是江北招呼过来的。其实当时我心里还温暖了那么一把,看吧,我就说他不可能干的这么绝情的。
出了派出所,律师是开车来的,他坐上驾驶座,我就很自觉地坐到了后排。律师没开车,在前面幽幽地拿出来一张纸,一边递给我,一边说:“你还没看见这个吧。”
我茫然地接过来,然后看到“XX省XX市XX区人民法院传票”一行大字,理由:抚养权纠纷,被传唤人:林晓饶。
我一愣,攥着这纸问,“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那个律师扒拉扒拉说了一堆,意思就是,江北老早就去法院了,今天传票送到家里去的时候,我正在派出所里拘着,江北在家接了座机电话,让人直接送到派出所里来,派出所以为这律师和我是一伙的,就直接给他了。
他兜这么大个圈子,真是客气啊。
我满怀着怀疑,“他要告我?”
律师表示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如果我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就回家找自己的前夫问道吧。他就负责传个话而已。
他说:“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送你了。”
这是撵我下车的意思,我攥着这张传票,从镜子里瞟了这个律师一眼,人模狗样的,肯定是江北的什么狐朋狗友,想联合起来欺负老娘不懂法,然后吓唬我,门儿都没有!
我下车,然后打车回家。
拿钥匙捅门的时候,我们家孩子可能听见动静了,就杀过来主动给我开门,特别喜庆欢快地招呼:“妈妈。”
那张破纸被我叠起来放在口袋里,我本来打算一进门就拍在江北面前的,既然孩子飞奔过来扑我,我就忍不住还是先抱了抱她。
孩子意思意思跟我打了招呼,那边坐着的江北就冲她招手,“宝贝接着来吃饭。”
孩子很乖,光着脚丫跑过去,张开嘴巴等江北喂饭吃。这两天他们的关系进展得不错么,江北已经能独立照顾炜炜了。
我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咬着嘴皮瞪着江北,忍着一肚子恼火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父女二人坐下,打算等孩子不注意的时候,再找江北理论。
江北早就做好战斗准备了,哄孩子去房间里看动画片儿,然后笑吟吟地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我把传票拿出来拍在桌子上,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看不懂?”江北也换了副冰冰冷冷的表情。
我就迷茫了,纳闷了,我说:“江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和炜炜不是很好的么,我也答应你了,我不会再把她带走了。”
江北淡定地回答,“你不是要告我拐卖么?”
“老大,我那是气话……”
“我当真了。”江北把桌上的传票拿起来,眯着眼睛看两眼,然后又放下,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处理干净点儿比较好,也省的耽误了你,带个孩子,多难嫁啊。”
我让他的行动搞得很无语,连气都气不起来,我就问他:“江北,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江北把炜炜带走,我着急,一方面是我从来没离开过炜炜,我受不了。另一方面就是怕江北跟我来这招,我就是害怕,怕炜炜跟江北关系处的太好,我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怕江北霸占炜炜,像我霸占炜炜一样地霸占,我怕江北也跟我玩儿那一套,让我见不到炜炜。
在W市,在他的地盘,他想报复我,我根本就招架不了。
江北淡淡一笑,他问:“林晓饶,你觉得我是在针对你还是针对炜炜?”
这一问就给我问住了,我觉得两方面原因都有,他既想要炜炜,肯定也特想让我尝尝他受过的罪。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说:“我觉得咱们可以找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比如?”江北抬眼看了看我,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我也看着他,看着昔日那张最熟悉的,牵肠挂肚的脸,看着这个无论怎么看都不陌生,都十分顺眼的人,我低下头,小声说:“比如……我们复婚。”
他冷嗤出声,坚定而冷漠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我抬眼瞪着他,眼眶里湿湿热热的,我拿手攥着沙发边沿。江北,你兜这么一圈子,不就是为了听我说这句话么,然后你再来大大方方地拒绝掉,不就是为了让我难堪么?
我说不出话,盯了他一会儿,撇过眼来。
江北说:“知道找人是什么滋味儿了么,知道被抓起来,等着人来救是什么感觉了么,”他轻轻一笑,“其实你还是不知道,你根本没想过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听着别人的孩子管我叫爸爸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我这么对你很过分么,那你对我呢?林晓饶,你得是有多狠的心,我追去你家的时候,你连房子都卖了。那么多人跟我说,林晓饶就是个****,这种人不值得惦记。你知道我怎么说的?我说饶饶不可能是这种人,我说饶饶没准儿是死了,她得绝症了,要死了!”
他有点激动,冲我喊了一嗓子,接着说:“他们觉得我喝多了,说疯话。我心里真就那么想的,我他妈宁愿你是死了!你死了我就解脱了。我本来以为,我找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得好好待你,那你呢?”
深吸一口气,他笑了笑,“咱俩现在也算扯平了。孩子我一定要,你也别觉得,孩子这么小,你有抚养能力,法院就一定会判给你,别说我可能动什么手脚,我现在就是什么手脚也不做,你也赢不了这场官司。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有案底了。”
我听着他说话,一直都是把脸别过去的,尼玛他的话太催泪了,我不哭不行啊。我不想让他看见的,可他这么一说,我傻眼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他,瞪着眼睛,挂着满脸的泪珠子。
他看见我哭成这样也没吭声,眼神也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放到别的地方,他说:“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也该吃点教训了。”
他说完起身要走,我当时纯傻眼,不知道是哪根反射弧先有的动作,反正就是冲上去把他按住了。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站起来,更不想让他走,眼泪从眼眶子里往外溢,我说:“江北,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惹你生气也不让你担心了,你别把我和炜炜分开,你别赶我走……”
江北低头,淡淡看着我,淡淡地说:“让开。”
因为我从一边地沙发扑到另一边沙发,这个姿势就和跪着差不多。我才不管姿势不姿势呢,我就是不让他走,他好不容易跟我把话说开了,他那些委屈,终于说出来了,我不能丢掉这个机会。
我就不让,我扒着他的手,趴在他腿上哭,然后摇头,哼哼唧唧地说:“我不让,我不想和你分开,你再怎么轰我我都不走了……”
江北就把我从地上硬拉起来坐在他旁边,他侧身看着我,表情也挺疮痍的,他抬手刮了下我的眼皮,无奈地说:“你别跟我说这些,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信。我比你有人性,炜炜跟我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看她都可以。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柜子里有小房子的钥匙,你搬出去吧。”
他说:“咱俩这么耗着,也没有意思。我不想耽误你。”
我抬头看着他,在他有些灰暗的眼底,找不到一丝昔日的爱怜。他不爱我了,或者是心冷了,他可能从来就没爱过什么人,好不容易爱了一把,还扑空了。
他说的对,我就是太可怕了,我是个疯子,一个没有人连我自己都没法掌控的疯子,跟一个疯子怎么过,你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又打算干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疯子只能送到神经病院,这不是抛弃,是为了保护自己。
谁都不想活得那么累。
我看着他走开的背影,还是很高大的,还很决绝,一步步走得不带打顿的。再看看桌上的传票。我说了句挺肉麻的话,“你撤诉吧,我把炜炜还给你,把你的心也还给你。”
换来他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