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诺接过罗帕,仔细地擦了擦嘴。心想以她目前十几岁的心智,不为表哥的细心呵护所动,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现代的自己,也依然很向往这种单纯温暖的情感。表哥与自己,熟悉得象家人一般。虽说少了些激情的成分,但温情也是颇具杀伤力的。
这样想着,宋予诺就对表哥甜甜一笑,表哥也微微一笑,好象千言万语都在这笑里一样,她相信他已经明白了她想告诉他的意思。
饭后,表哥吩咐如画好生照顾宋予诺,便自行离去。宋予诺听到旁边几间屋,有人在嚷嚷要去书院的后山散步,还有人在叫表哥的名字。
原本如果不是装病,她大可以跟着三哥一起出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现在却只有装到底,在屋里歇着了。看着如画忙前忙后地收拾着,宋予诺却无事可做。她呆坐了片刻,听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知道学友们大都出去散步了。
宋予诺略犹豫了一番,便信步闲逛到后院。院中曲径通幽,远处有个小亭隐藏在翠竹之中,只露出几片琉璃瓦,一角飞檐弯弯向上,正指着月的方向。廊下的灯笼光很弱,照得四周有些不真切,让人感觉恍然如梦。
想到自己这如梦般不真切的遭遇,宋予诺不禁感慨万分,忍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身后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等她静心去听时,又好象停了,象是在犹豫着是否走过来。宋予诺转过身,看到十步开外,站着一白衣书生。看个头身形,依稀是白天学堂上坐她前面那位仁兄。
他没想到是她,愣了一下,显是犹豫了一番,才接着向宋予诺走近两步,“林贤弟,正为何事哀叹?”
他个子高她近一头,宋予诺几乎要仰望他了。看他脸是方方的,眉如墨画,粗重有力,眼睛炯炯有神。确是担得起“仪表堂堂”这四个字。若非今个他冷冷瞪了她一眼,让宋予诺不明所以,对他的印象应是还能再好一些。
“林贤弟?”见她不答,他又叫了一声。
宋予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多失礼,脸不觉已红了。真是奇了,自己原本是个很羞涩的人,一般不会这么大胆地盯着别人看的,这次不知是怎么了。难道都是月亮惹的祸?
“大概是有些想家了。”宋予诺抬头望着明月,半真半假这样答道,情绪有些低落。
已是月中,临近十五,故而月圆似盘。方才宋予诺已从如画口中得知,这个月末,她就得如约回家。因巡府之子看上了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为县令的爹爹不敢拒绝。而她答应母亲的条件正是来表哥上学的书院陪读一月。母亲知她素来与三哥交好,所以同意她自己来解决这段感情的负累。
这里的爹娘宋予诺还未见过,不知是怎样的人物,不过再娇她宠她,为了不得罪权贵,仍是要将自己牺牲掉。而现代的父母再疼自己又如何,她都不知该怎样回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曾想你竟如此恋家。”他言语中仿佛有一丝不屑。
宋予诺心下暗笑:你当你的好男儿,我本是小女子,就是恋家,又与你何干?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恋家自是人之常情。难不成有哪位圣人说过,好男儿就不能恋家?”宋予诺笑着与他对视。想当年她可是宿舍里的抬杆高手,辩论自是难不倒她。
你这个书呆子,想和我辩,门都没有!宋予诺心道。
没想到他倒轻笑一声,“我不和你争辩,我只是奇怪,堂堂七尺男儿,竟有些女子气。令妹反而很是豪爽大方。”
“我妹妹?”宋予诺疑惑地问。
“是啊,令妹芷若,与在下曾有过一面之缘。”说到芷若,他眼中有一丝温柔与欣喜一闪而过。
芷若?莫非这才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真名?子越只是女扮男装时的化名?宋予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