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因为我学不好一首曲子,齐诺很生气,终是说:“惜雪,把这首曲子给我练熟了,练不会不许吃饭。”
我一遍遍的练习着,可齐诺总是不满意,“节奏感不对,不对,不对,没有那种感觉......”
我说:“师父,我可不可以先......”
他说:“不可以。”
我说:“师父,我真的弹不好,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再练习。”
他说:“不行,继续练。”此时的我,越来越急躁,莫说弹不好这首曲子,也没有了方才的水准。齐诺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喃喃自语:“你终究不是她,你不是她......”
恍惚间,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我抬头看着齐诺:“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齐诺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死死的盯着这把琴,转而,看着我说:“琴断,肠断。你以后不许你再碰这把琴。”
我说:“师父,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齐诺说:“你还想有下次?”他突然间扭曲的看着我说:“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独自一人向外跑去。刚才,齐诺的样子,好恐怖!我该去找师安如风吗,不,我不能去,我不是一个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人。
我一个人慢慢向前走去,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真的已经很尽力去做了。我不是故意弄断琴弦的,可是我不明白,既然齐诺这么珍爱这把古琴,为什么还要教我弹琴,为什么总是要我弹这首《断肠曲》,难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与这把古琴有关。
我默默的思考着,一脚踏空,陷进了一片藻泽地中。我知道,我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我早已惊愕失色,却无能为力。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安如风,他会来救我吗?或许,他此刻并不在清风谷。每隔一个月,他总会出去好几趟,每次我偷偷跟着他的时候,总会被他发现。他总会说:“惜雪,快回去。”齐诺会来找我吗?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想着想着,我便想起来娘亲来,不知道我离开这么久了,娘亲过得好不好,若是太老爷在,娘亲应该不会有事,何况,三少爷答应过,会照顾娘亲的。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昏睡过去,身体越发觉得冰冷。我会死在这儿吗?
命运总是充满着坎坷,你遇见了这一秒的发生,永远都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是需要你去努力,因为你如果不努力,就不会有奇迹。
我保存着仅剩的体力,不断地向上爬,即使要面对死亡,我也要快快乐乐的死,我要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次存活的机会。只是,不管我多努力,还是没有办法挣脱藻泽带来的痛苦,我终是不再挣扎。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从巳时到未时,我终究是见到了他,我的师兄。安如风找到了我,我也幸运的被他救起。安如风抱着我说:“惜雪,别怕,你现在安全了,没事了。”
我木讷的点点头,手脚已是冰冷。
只是从那时起,安如风就渐渐疏远我,是因为我给他带来霉运吗?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把古琴,齐诺也从未提起,学音律的事就不了了之。齐诺还是对我很冷漠,不管我表现得再好也没用。
今天,安如风还会来救我吗?
如今的他,为何如此讨厌我,我不得而知,可是我背上的伤口传来的疼痛,却在不断地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着溪流中的自己,想着自己为何如此冲动,连我最宝贝的剑都没有带就离开了,“娘,若是孩儿不能侍奉您,可千万不要怪我!”
溪流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我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它长长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那是灵血蛇吗?
我害怕的往后挪了挪,只望能够远离它一些,殊不知,我的挪动和背上的血正好刺激了它的兽性,快速向我扑过来——我年轻的生命就要完结了,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只是,我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一张熟悉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我说:“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如风说:“惜雪,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我这才看到:那条灵血蛇已被安如风制住,砍去了头颅,但他的手臂也被灵血蛇咬了一口,渐渐流出血来。我“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师兄,怎么办,怎么办!”
安如风看了看我血染红的衣裙,“惜雪,你受伤了。”他不是讨厌我么,为什么还会来救我。
我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被灵血蛇咬伤会......”
安如风说:“我知道,惜儿,对不起,若不是我之前对你......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紧张,我就怕你出事。”
我说:“师兄,别说了,我们怎么办,你千万不要有事。”
“傻瓜,我不会有事的,你没事就好。”安如风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手臂上的伤口也一直在流血。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若是被灵血蛇咬了,血会流干致死。”不要,我不要安如风死,我一定要救他,我要救他。他已经晕过去了。
我说:“师兄,你不会有事的。”我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吸食他的伤口,我想,不至于会痊愈,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很久以后,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安如风说:“惜儿,你怎么这么傻,若是你死了,我......”
我虽睁开眼睛,却觉得浑身无力。
安如风说:“为了救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我无力的说:“师兄,让你担心了,我若是死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安如风说:“惜儿,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我拼进全身力气说:“师兄,答应我,若是我死了,把我的尸体送回京城的顾府。”
他说:“我不会答应你的,记着,若是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在这里,他们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你最好活着。”
我说:“我怕,我坚持不住。”
安如风说:“别说傻话,惜儿,你是要我内疚一辈子吗?”
我说:“不是的,师兄,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去完成你心中的理想,惜雪只是一个毫不重要的人,死不足惜。”
他说:“惜儿,你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活下去,为我活下去,知道么。”
我说:“我好想娘亲。”
安如风说:“为了你的娘亲,惜儿,你也一定要坚持住。”
我说:“我想三少爷。”
安如风说:“为了,为了他,你也要活下去。”
我说:“可是......”
他说:“你坚持住,等你伤好了,我就让你去见你的娘亲,见你的三少爷,好不好。”
我说:“好。”我很开心的笑了,我知道,安如风还是很关心我的。但最后,我还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