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晏嵘移开压住我的身体,背过面去,不再看我。
我整理下衣衫,盖住春光乍泄的自己,装作煞无介事的神态道:“不过捧场做戏罢了,我不会介怀。”
“为何这辆马车不搜?若嫌犯跑了,你们担当的起吗?”车帘外响起威吓厉声,声线熟悉不过。
疾驰的马车被阻,杜宇急吁一声,马车激烈晃动一下停住。
“方校尉,那是晏尚书公子的马车,孰重孰轻,还请掂量清楚。”外面又有一人倨傲说道。
“晏公子,本官只是例行公事。”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锦华珠帘,那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漆亮的双眸像一把利剑插了进来。
旁边还有名军官还跨着向前的步子,欲做的阻挡之势的手臂被方思一手一脚拦的正死。正目眦欲裂的瞪着方思的侧面。
“我早就知道,有些人对于我的容貌质疑多年,私下议论我晏嵘是女扮男装,我素问翊麾校尉辩才首屈一指,死物能讲活,今日我想翊麾校尉你替我晏嵘验明真身,好把我是男是女传达给大吟的黎民大众……哎”晏嵘松开抱住我的手,懒洋洋的挪步向外面移动,移到方思面前,最后侧头在方思的耳边叹息一声。
方思身体明显一僵,被制服的官兵挣扎出他的禁锢。
我呼吸着这马车里稀薄诡异的空气,看着晏嵘脸上洋溢的慵懒的笑容,方思锐利的眼神扫射着马车里的所有物体。
我想也许我故意佯装出来的那副媚态比丈夫抓到了偷情的妻子的脸好不到那里去。
“翊麾校尉,你这么一闹,我真怕遭到如香姑娘的唾弃。”晏嵘复又道,双手放在我的腰间,身子正好挡住我本该千娇百媚,现下却僵硬呆死的灰败的脸。
方思一弯腰,进入了马车,密实的锦帘垂落,“你如何得知?”方思一进来就问了一句让我毫无头绪的话。
“我不会理会你做什么,前提是你不要惹到我。”晏嵘收起那份嬉皮笑脸,表情很认真。
“好,大家各不相干。”方思拱了拳,一闪身出了马车,“放行”方思外面高喝一声。
“喂,方校尉,晏二公子到底是男是女。”虽然行离了一段路程,但我极好的耳力还是听到后面起哄的士兵的话。
“那个,我大师兄他?”我想问他方思和他私下怎么就达成了某中协议,但是貌似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是以我问出的句子好似词不达意。
“以后离他远点。”晏嵘闭了闭目,一副很困倦的模样。
方思,那个嘲弄着我是白痴的大师兄,是朋友,是敌人,我的意识里混乱不清。
车厢里一片寂静,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不再与我对话。
进了城,怎么摆脱这个精明的可怕的晏嵘。我想套出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已然不能,我发现我确实办了与虎谋皮的事情。
不幸往往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我深刻的感受到了。
谁能告诉我,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萧吟月,在夏怀慕身边过着远离江湖,远离庙堂的逍遥生活。
就这样我在晏嵘安排的牢笼里,思考着各式各样的逃跑方式,连续三天,逃跑二十次,二十三此被抓回来,那三次是在意念中就被逮到。
我在这个装饰华美的大宅子里,从左踱到右,再从右到左,来来回回,颇有此生不休的派头。
晏嵘从第19次在我逃到离后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亲自抓到我,如拖小鸡一样把我拖回屋子,在这漫长的逃生生涯中,只见过他一次。
夜已过半,我蹑手蹑脚的从温暖的□□爬起来,寻找第二十四次的逃生道路。
刚走出房门,丫的,看到晏嵘那不睡觉、不怕冷的变态潇洒的立在门外抱着胸,眼神恣意的看着我,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此刻会逃,这真的很让我颓败。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如拉家常般说道。
“出来赏月。”我气呼呼的回道。
“如此良辰美景,我陪你。”他望一眼漆黑如墨的苍穹,淡淡的说道。
“晏嵘,你这个卑鄙的杀人魔头,你准备何时放了我?”我已经盛怒,心底大骂一句,去他妈的月亮。
我要见夏怀慕,不论如何都好,我不想理会以后的种种纷争,只想随夏怀慕远走天涯。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萧吟歌的点滴片段,因为我只是假扮萧吟月其中一个替身,《大吟将军传》中记载,一个战场的将军有几个替身,前朝骠骑大将军替身有八到十个不等,镇国大将军六到八个,那么我就是他们家臣中的一个,这样便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两个假扮萧吟月的人。
被卷进这个巨大的棋局,当作一粒不知何时要用上的棋子。这是这些日子我思考的最终结果。
“吟歌,原来我晏嵘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晏嵘似笑非笑的脸上肌肉似乎有些僵硬不堪,明眸里渗透着我看不明白的感情,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该死的好看。
“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我想我是疯了,打算以死相搏,虽然胜负早已注定,但想到心中所爱,一切又有什么可怕。
“要我怎样,你才会相信我。”他攒足了一口气,朗声道。
“你自裁,我便信。”我就知道孤高如你,怎么轻易去死。
“你走吧。”从那清朗的语气里嗅出了颓败的味道。
就这样,然后我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地狱。
我不停的搓着手,以获取微薄的温暖,在昔日芳草萋萋,鲜花迷乱的河岸边等待着夏怀慕的出现。
接近午时,如同我心情一样阴霾灰暗的天上,太阳刺穿云层,斜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照在结冰的湖面上的碎冰上,有七彩斑斓的光点笼罩在不远处滑不溜丢的冰上。那岸边春日最会舞风弄影的妖娆青柳,在这冬日里又换了晶莹剔透的新装,日光几经折转,射出缤纷的光晕。
我看见了美丽的,温柔的彩虹,就像夏怀慕独独面对我时脱去伪装的纯真笑颜,和煦、暖和。
就在我在心里默念着我认为最有诗意话,阿慕,我们私奔吧,我愿随你清俊的背影走遍天涯海角,相濡以沫。
可是太阳,连同它散播在人间的光芒,顷刻就躲藏在厚重的云彩后面,我再也看不到彩虹,我只看到那么宽的石板路上,并肩行走的两人。
夏怀慕的青衫同沈笙廷白衫上的飘带被风一吹,交缠不清,浑然一体,却是美的动魄惊心。
沈笙廷清雅若白菊的笑貌,夏怀慕清俊儒雅的音容,擦过我的肩。
“夏怀慕,是我。”我在他们背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