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延都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紧紧的闭着,城墙上的士兵身穿铠甲,手持长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面容严谨的端正注视着城下的军队。
城下,数千士兵集成阵形,像一个个方块般围堵在延都之外,少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冲到阵前,高声大吼,“三皇女、七皇女回都觐见陛下,尔等小人为何不开城门?”
城上无人应答。
骑马将士在城下渡了两圈,马蹄焦躁的在地上来回踩着,又叫骂了许久,城上依然无人应答。
将士一甩马鞭拉起缰绳转身冲回了己方营地,马蹄声在营地内踏踏作响,士兵有条不紊的让开道路,那将士一路直直的冲向正中心一座王帐,远远的便下了马,也没见人通报就跑了进去。
雅君和白身上穿着军装,对视了一眼,状似巡逻士兵般自然的靠近了王帐。
不用紧紧贴着,以二人的内力,只要在百步之内,将内力灌于耳中,便可听清。
里面先是传来一声器物翻倒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声开口低吼,“真她妈的,老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攻进去??”
接着里面有没了声,之前进去的将士走了出来,利锐的视线在四周打了一圈,在雅君二人身上停留数秒,又移开了,远远的站在帐外数十米处候着,想来是里面要说些机密的话,被撵了出来,还被命令看守四周。
里面传来二人的交谈声,细如蚊鸣,雅君运足了耳力也只听的到,未死,登基的词样。
蹙眉看向白,白摇了摇头。
二人知道探不出来想要的消息,脚下动作,不慌不忙的离开了王帐。
“看来一时半会她们不会真的攻城,用这个方法混进去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今天夜里我们就离开吧,另想它法。”雅君嘴唇未动,面容平淡,却犹如在白耳边低说,用的正是密语传音。
白面色未变,一贯的冷着脸。
雅君知他对自己的任何决议都不会有异议,只是这般清冷的脸总是让她隐隐不爽,勾起嘴角继续密语道:“我比较喜欢你夜里的表情。”
白的脸色更冷,快走了几步到了前面。
雅君看到他耳后的淡淡红晕,笑弯了眼。
入了夜,营地内还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一批接着一批。
小心的避开一队巡逻士兵,雅君和白蹲在阴影处等她们转入了拐角,才小心的注视着四周起了身。
忽然眼前似乎有条黑影一跃而过,快的似一抹轻烟,雅君心中大吓,运足目力看去,只隐约见到是一浑身包裹在黑色衣衫下的人,只有束成马尾的青丝在月下荡漾,腾移间身形飘逸,宛若游龙,这般速度俨然是个轻功高手。
雅君勾起了嘴角,对白传音道:“今夜军营怕是有趣了。”
白皱起眉头,说道:“先离开再说。”
“知道,只是那个身影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雅君停下脚步,搓着下巴想了想,白忽然搭上她的肩膀,让她看不远处。
一队十人的巡逻小队正提着灯笼,腰胯大刀向这边走来。
两人身形同时一动,离开了原地。
快出大营的时候,雅君忽然停住了脚步,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对白传音道:“你先出去,老地方等我,我得回去趟。”
“……?”
“但愿我猜错了,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行动快些,还很安全。”说完便向回潜了去。
白蹙眉站在原地,脸色渐渐变的难看,终是一如既往的追着雅君的身影冲回了军营。
潜到半路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喧闹声,外围的小帐篷接二连三的钻出了人好奇的四处打望,雅君谨慎的蹲下身子,想了想,忽然又站了起来,做出系腰带的动作,大方的走到了人群中,学着他们的表情好奇的看着,但见远处火光一片,烧红了一片天空,呼吸中隐约有着焦臭的味道,而那位置似乎正是王帐所在。
前面的小兵被长官踹了一脚,闷声跌到了地上。
军帽歪戴的长官骂骂咧咧的,“都看什么呢?还不快救火,都******没脑袋的玩意!”顺脚又踢翻了一个人,再跨一步,正好到了雅君面前。
雅君凤眼微眯,看着她踢向自己的脚,心中一番计较,在她踢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顺势飞了出去,发出了遭到钝痛的闷哼声。
在地上趴了几秒,见长官走远,急忙站起身,随着救援的队伍直直向王帐冲去。
雅君跟在他们后面,压低了帽檐,藏在衣袖内的铁扇已经握在了手中。
火势蔓延的很快,一路上见到的帐篷都烧了起来,有些出来的慢的士兵已经被烧着了衣衫,痛苦哀嚎着在地上打着滚。
一路穿插转换在各个援救小队之中,到了火势的源头,正是日间的王帐。
王帐一旁围了数百人,呼喝声四起,就像市井间的群架般乱成了一团,雅君挤到前面,定睛一看险些气歪了鼻子。
这被数百人围成一圈,上蹿下跳的黑衣人,果然是向姚晨那只猴子。
虽然穿了一身黑衣,用黑布遮挡了面容,但那双大眼怕是任何熟识他的人都不会认错。
雅君随着人流被挤来挤去,却专注的注视着包围圈内的向姚晨,想来这种包围状况已经持续了很久,向姚晨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脚下步伐虽然飞快却隐隐有些凌乱,即便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也能够安然的躲避数把武器的同时进攻,这轻功却也真的称的长得凤毛麟角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迟,向姚晨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偶尔运起轻功想要突围,落脚点便早早的等候了一群人,手中武器朝天指着,只要他敢落下来,下一秒就能在自己身上添上几个透明窟窿,向姚晨确实了得,硬生生在天上再次提气,脚踏虚空,就像踩在实处一般,转了方向,落回到包围圈中。
雅君还没自大到在几万人的军营内救人,一边暗自鼓励向姚晨坚持下去,一边在军营里四处查找皇女的下落。
此刻除了挟持皇女交换向姚晨外,别无它法。
焦急间,却见远处视力所极的地方气氛诡异的沉寂,雅君脸上笑容骤现,低声叫好。
果然,那群人围着一个圈看着一处缓缓后退,似在惧怕什么一般。
接着就有人传皇女令放了刺客,军令如山,即便眼看着就要抓到人了,士兵们依然将武器丢到了地上,让开了一条路。
向姚晨露在面罩外的眼万分诧异,以为他们在耍花招,反而握紧了手中匕首不敢动了。
这般僵持了一会,士兵中出来了一个人,是个当官的,她将武器当着向姚晨的面丢到了地上,开口说道:“皇女令,即刻释放刺客,你为何还不走?”
向姚晨紧张的握着匕首,圆碌碌的大眼看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性。
雅君在人群里动了动嘴皮,向姚晨身子一颤,慌乱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群,寻找雅君的下落。雅君又动了动嘴皮,向姚晨微微点头,收起匕首,从让开的通道跑了出去,几个跳跃便没了人影。
只要离开了包围圈,以向姚晨让她都佩服的腿上功夫,想必已是没人抓的到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事。
雅君将内力灌于足下,施展步伐,在人群中犹如一缕轻烟般的直直向之前诡异的区域急跑了过去。
果然被人群包围的正是白,而白手中的剑刃正搭在一个中年女子的脖子上,神情平静甚至冷淡的看着四周的人。
雅君身影忽隐忽现,每次身形小小停顿便留下一个残像下一秒又出现在数十米外,一路行来,如同瞬移一般,前一秒还在包围圈外,下一秒已经站在了白的身侧,所有目睹这一奇功的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果她刚刚是向自己出手,那自己到底接不接的下来。
雅君面色如常,慵懒的依靠在白的身上,凤眼轻扫,淡淡开口道:“皇女我们借走了,出了营地就还给你们,人别跟多了,给你们两个名额和我们一起走,记得哦,一路上千万别让我见着一个士兵,我会心情不好的,心情一不好,我家亲亲的心情就更不好,很可能皇女的身上就要掉下一块东西哦。”
所有人遥望皇女,请她发下旨意。
被挟持的皇女一脸愤恨,却依然高傲的抬着头,白手中微微用力,皇女的脖子顿时被利刃划出了一道血口。
一名白发老人颤巍巍的从人后走了出来,鞋拔子般的脸,又瘦又矮,拱手正要说话,雅君嫌她长的太恶心人,闭上了眼。
那老人开口说道:“请问阁下可是千极教的人?”
一开口就说到了点子上,雅君不得不正眼看她,蹙起了眉头。
“刚刚阁下用的步伐老朽曾经有幸见上任千极教主用过。”
雅君点了点头,是她奶奶,果然叶家人就是与旁人不一样,不过是想秀上一把就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事实上,雅君体内状况很不好,尤其是小腿肚子酸痛的几乎站不稳,用极快的速度移动又瞬间停顿,已经是完全违背了动力学的原理,若不为了震慑围困白的人,她是打死不愿用上这个步伐,想必前教主当初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用了这招华而不实的轻功。
老人眨了眨长在菊花中的绿豆小眼深深的看着雅君,似乎满意一般的笑了,如壕沟般的皱纹顿时密布在脸上,让雅君想起了前世的十年抗战。
老人开口说道:“阁下可是现任千极教主的女儿叶雅君?”
雅君心中暗自警戒,不知她这番话到底意欲何为?脸上却嘴角上勾,眼成弯月,笑的愈加灿烂。
老人见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闭眼垂头深深的鞠了一躬,再起来时,对皇女说道:“三皇女可放心随她们去,切勿乱说话。”看样子这老人明白千极教的真身,隐晦的提醒三皇女讨好雅君。
雅君不由暗笑了起来,这老人的话越是明白的人越明白,越是糊涂的人听了却是越糊涂。
果然三皇女蹙眉看她,低声喝道:“王大夫,此话怎讲?”
老人摇着头,“三皇女信我便是,军中有我处理,你可安心。”又是一道暗示,示意三皇女不用急着回营,争取与雅君多处些日子,以便拉拢感情。
见三皇女一脸茫然,老人挂着讨好的笑容,目露哀求的看向雅君,“叶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雅君耸肩摇了摇头。
王大夫叹了口气,站到了一旁对三皇女使着眼色。
王大夫在三皇女身边数年,威信在军中堪比三皇女,见她这般低声下气,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三皇女心思如电,终是柔下了面容,“既然王大夫这般讲,那么在下便送叶小姐离开大营吧。”
白潇洒的舞动长剑,一声脆响,剑已入鞘。
有人要递上药物纱布为三皇女包扎伤口,却被王大夫制止了,三皇女到也洒脱,用衣袖随意的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迹,便到了前面不献媚也不高傲的引起了路。
雅君舞动手中铁扇,硬是扇起了一缕夜风,好不得意的在万人大营中行过。
大延国国强兵壮,幅员辽阔延绵万里,西接塞外草原,南靠险恶丛林,东北衔接一片望不到边的大洋,全国各处气候宜人宜物,种什么活什么,极少出现干旱洪水等天灾,简直是块富的流油的宝地。
若说天下间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当属大延女王,这第二嘛,有人说是大延首富安家,也有人说是手握大延国兵权的二皇女,接着第三第四乃至第一百名几乎都被大延国的富商和奸臣所得,江湖种唯一上了榜的只有千极教的教主,第二十六名。
雅君一直对这一排行嗤笑不已,如今知道了千极教的底细后更是笑弯了腰。
半壁江山,那是何等的恐怖。
千极教竟然只得了第二十六的名次。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谁叫咱们只能在背地里得意呢?
大延国朝廷忙着东征西讨,镇压完了这个镇压那个,灭完了这个灭那个,连年征讨虽然不能说掏空了国库,但是又怎么比的上什么也不做,一心敛财的千极教?
雅君没比较过,也没那个精力去对比。
就说大延国女王是第一吧,第二又怎么可能轮到一个经商起家的安家?自然是千极教的叶家了。
雅君走路带风,前面皇女引路,后面万千将士恭送,笑的好不得意。
只是在她身后有个笑的更得意的。
王大夫缩着肩膀,双手拢在袖子里,菊花心中的绿豆小眼眯的几不可见,干裂的唇微微咧开,笑了起来。
叶雅君,千极教的少主,叶庭飞唯一的继承人,半壁江山的未来主人。
以叶庭飞不爱管事的性子,叶雅君事实上已是天下第二人。
却犹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