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1)
那是一个掩盖在树丛中的山洞,拨开树枝,小心的避免血迹沾染在枝叶上面留下任何痕迹,钻了进去,将晚夜先放在山洞中,从里衣撕下一块布条,飞快的为他包扎了一下,又反身出去将一路行出的血迹掩盖,向它处跑了一会,方才脱了外衣,隔着衣服在胸口处胡乱的裹了几圈,避免背部的血液流到地上,反身回了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晚夜躺在洞口处,月光隔着树枝斑驳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已经进入了昏迷,腹部的伤口还微微流着血,眉头微微蹙起,大量的汗渍将发丝润成了一条条,纠结在一起黏在了脸上。
雅君强忍着背后的痛楚,费力的抱起晚夜,感觉身后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涌了出来,咬着牙向洞内前行。
身为千极教少主虽然不能说掌握这千极山上的一草一木,但是至少有几个山洞心中还是清楚,山洞极深,像一条小径弯曲着不知通到何处,雅君抱着晚夜熟门熟路的走着,即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没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回想幼时曾经来过此处无数次,她和白,两个人从好奇探险直至午夜幽会,无数次的进进出出,无数个回忆充斥在脑海,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千极山被围,自己身受重伤,被迫逃命,而怀里抱着的还是另外的男人……
是心情不一样了吗?
看待事情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发生的事情太多,打破了太多的坚持,还是说,自己本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通道就像一条巨蛇的身体,潮湿泥泞,墙壁上的水迹就像巨蛇的胃液一般渴望消化任何吞入腹中生命,而那粗糙的喘息声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急促而琐碎,在黑暗之中阵阵回响。
雅君脚下的步伐渐渐加快,何时左转,何时右转,掌握的分毫不差,终于,拐过了一个大弯,到了山腹之中。
里面没有光线,但是墙壁上的青苔泛着淡淡的幽光,勉强能够看清楚此刻洞内的情形,雅君抱紧怀里的晚夜,一只手在湿润的墙壁上摸索,摸到了一个指宽的缝隙,雅君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运起体内内力,手在石缝旁的一块大石上用力一推,大石发出渗人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大洞内阵阵回响,向一旁移了过去。
待到大石露出了容两人进出的空隙后,雅君抱起晚夜在外面站了一会,谨慎的等待里面的氧气充足,方才闪身跨了进去。
里面空气与外面迥异的干燥,有些憋闷,雅君先摸黑走到一张床旁,将晚夜放了上去,然后又点燃了墙壁上的两盏油灯。
昏黄的光线摇曳着,照亮了室内的一切。
这是一个十来平的小洞,洞顶高约三米左右,里面堆放了一张木床,一个木柜,还有一个类似于桌子的大石,石桌两旁有两个石椅,桌子上有两个瓷杯,一个翻转着倒扣在石桌上,另外一个口朝上,里面有干枯的水痕,还有一个水壶,雅君提了提,空空荡荡的。
拿起那只口朝上的杯子看着,雅君眉头微蹙,想起了白坐于此处对空独饮的景象,心中微酸。
床上的晚夜忽然痛苦的低哼了一声,打断了雅君的思索,急忙将那杯子放下,在一旁的小柜内乱翻一通,拿出里面的止血药和布条急步走向床边。
解开胡乱捆扎的破布,小心的撩开衣衫,见他腹部,肚脐上方两指宽的地方,那横刺的狰狞伤口,眉头蹙了起来,先小心的为他盖上薄被,又拿着那水壶,点燃一只丢在地上的火把出了小洞。
洞外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倒垂下来数个石钟乳,最长的已有两米左右,火光照在上面,折射着琉璃缤纷的色彩,水流从洞顶顺着石钟乳流下,滴落在一个小池之中,发出叮咚的持续声音,池水很浅,清可见底,然后那些水流又分出数股从山缝之中流了出去,在山外形成了一条条的溪水。
蹲在岸边打了一壶水,雅君身子晃了晃,只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疼痛,那伤口似乎从肩膀砍到了臀部,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似乎已疼的有些麻木,但是放着不管,怕是会失血过多而死,这般想着,雅君又站起了身,提着水壶向洞内蹒跚走去。
还是先把里面的人处理好了,在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吧……
跪在床前,将湿润的手帕在他腹部的伤口周围小心擦拭,处理了肌肤上的血污,方才倒上止血的药物,费力的在他的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方才放下了心来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手中拿着止血药,淡淡的苦笑,将小瓶放在了一边,脱下了上身的衣衫,胡乱的将绷带从胸部缠到腹部,也不知背部到底乱成什么样子,将晚夜移到里面,趴到了床上,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起了身,将洞口的大石搬回遮住洞口,露出手宽的缝隙以供空气进出,方才翻到床上放任自己昏了过去。
昏迷前,雅君心中想起,若是此次昏了过去醒不来,而晚夜也重伤不治,两个人是不是会一起死在这里?
不过应该不会等到肉都烂掉,化成白骨才被人发现吧,毕竟白早晚会找到这里,不过要是看着这个景象,不知白会不会把晚夜丢到地上,睡在身旁,抹了自己的脖子?
琴儿若要知道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吧,不知道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跟着自己一起下地狱,毕竟死亡真的是很可怕的呢……
雅君再次醒来的时候果然印证了坏人头子命硬的话,在没有受到及时治疗,还留了那么多的血的情况下,竟然老天也收不去这硬的坎比精钢的性命,不过被高烧折腾的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努力撑起身子的时候,见旁边的人竟然也是面色绯红,呓语声声,也发起了高烧。
踉跄的走向洞外,想用冷水覆下额头,去上些许热意,不想发烧烧的手脚发软,怎么也推不开门口的大石,额头抵在石上吃吃的笑了起来,想起了昏迷前多事的一举,竟然断了自己的后路。
水壶里还有半壶水,先喝了一口,找了一条布润湿,犹豫了一下,放在了晚夜的额头上,也不知昏了多久,更不知此刻的人是晚夜还是楚朝,食指在那手背上摸了摸,没起红籽,是晚夜,到底是没昏多久,还是已过了几天?
额头的凉意惊醒了昏迷中的人儿,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在室内看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雅君身上,惨白的唇微微蠕动想要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雅君虚弱的笑了笑,费力的解开他身上衣服,又脱了他的裤子,口中沙哑的说道:“还好是你,若是楚朝我怕是碰都不敢碰,也免得被我越治病越重。”
好不容易将他身上的遮体物拔掉,用那水壶所剩不多的水打湿了一块布条,在他身上擦着,从头到脚,感觉到手下的肌肤烫意减退了少许,方才掀起被褥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将那被褥小心的叠在他的身下,确认被下的人只露出一个脑袋,才挣扎着爬上了床,隔着被褥趴在了他的身边,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晚夜直勾勾的她的陷入昏迷的脸,然后视线落在了她背上杂乱包扎,染红一片的绷带,再也移不开。
许久,收回目光,掀开被褥的一角,盖在了她的身上,感受那紧贴在一起的灼热肌肤,嘴角的笑意方才漾开,闭上了眼。
过了一天,洞外的夕阳西斜,昏睡了一天的晚夜瞬间睁开了眼,看着身旁还在发着高烧尚在昏迷的雅君,挣扎着坐了起来。
腹部的疼痛瞬间袭入脑海,眼睛先看的却是自己的左臂,左臂有些红肿,上面红籽起了一片,又痒又疼,混沌的脑子想了半天,这才知道为何之前雅君单将被褥盖在他的身上,而自己只是睡在被褥之外。
视线移在那疲惫的脸上,又落在了她惨白的唇上,总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酸涩的紧。
将床下的绿衣披在身上,在洞内打量了一翻,最后落在了堵在门口的大石上,运气内力将大石搬开,见到洞外景象,最后落在了看不清深浅的水中,提着水壶出去了。
再次回来的时候,雅君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见他进来,先是谨慎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然后落在了那红籽密布的手臂,歉意的笑了起来,“楚朝吗?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就睡到被子里了,害的你身子过敏。”
晚夜本想勾起笑容回她一句,人家是晚夜,不知为何却摇着头,温润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