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你什么时候见我很慌张地找你啊?我不记得我有这样过。衡赐又在嘴硬,我对他笑着说:刚才啊!
衡赐的表情稍变,看来他已经知道他在找我的时候,我其实全看在眼里,后来只是装睡而已。我往前跳了两步,回过头调皮地对他笑说:呵呵,而且我还听见有个人在我耳边叫我大小姐,说我最听话呢……
……看着衡赐捂着嘴,脸微红的模样,我总是笑他像个待嫁的小姑娘,这回可不继续笑他,否则他会翻脸。我很快地跑到那找我的人身后,仔细地看着那背影,原来背影能让人眼睛泛红,心里却很暖和。真正的父亲,他的背影就是这样的吗?我从前观望的那一个是多么寒冷的一个背影……每看一眼,都彷彿有雪碰触着心脏一样。
这一个有点孤单的背影怎么就让我觉得心疼呢?我舒坦地笑,心想:看来,我离不开这个男人要给我的家了。正想要叫爸爸,却又觉得在他身后这么久,他都没发现我,贪玩的心反而跳了出来,就继续不作声地跟着。
秦先生!云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来不及躲,本以为会跟爸爸正面对上,但我矮了他一截,他转身只是焦急地问:找到小宁了吗?呵,我不就在这吗?只听云姨笑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也没法子躲,低下头怯怯地唤了声:爸爸。
小宁!你跑哪儿去了?我还在后悔对你说你考完试就来见你,我……他急促地说了一些话,突然就停顿了,然后握住我的手,欣喜地问:小宁,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爸爸。我头更低了。
能不能再叫多一遍?
爸爸。
我没听清楚,再叫一遍好吗?他笑得很开心就像个孩子,但我却觉得如果继续下去,那就跟面对衡赐的唸里是一样的了──就是没完没了。
爸爸,够了,再这样下去,就别指望我再叫你爸爸。
那小宁,最后一遍吧!他笑着说。
我不理会之后会怎样了,转身拉了云姨回病房,心里纳闷着:我这个爸爸怎么跟衡赐一样会跟我讨价还价啊……
看见秦宁终于认了这个父亲,林衡赐心里真的为她高兴,不过另一方面,他又有很复杂情绪,总觉得秦宁的父亲对自己有点敌意。
是错觉吗?林衡赐擦了擦眼睛,抖擞一下精神,他想跟秦宁好好聊天,却怎么都插不进秦宁跟秦育成之间。李云也发觉这父亲在女儿周围开始筑起围牆,表面上不说,心里窃笑不已。就算再保护女儿也不能这样,总不能害得女儿嫁不出去吧?李云给林衡赐打打眼色,示意他出去一阵。林衡赐心里满满的不愿意却还是一脸为难地随着李云走出病房,垂头丧气地说:云姨……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
以退为进啊!李云笑着说。
云姨,你不要跟我打哑谜啊!林衡赐担忧地望着病房门,彷彿里头坐在秦宁身边的是一个情敌一般。
你要跟云姨我打赌吗?
云姨,我没心情啊。
你信不信过不久,你就能跟小宁单独相处?李云很有把握地说。
怎么可能……里头那是久别重逢,天亮都说不完。林衡赐沮丧的表情,让李云笑出声来,她拍拍这傻小子的肩膀,很肯定地说:待会儿,小宁的爸爸一定会出来,而且还会叫你进去喔!
云姨,你别闹我了。
正当林衡赐摇头说不可能的时候,秦育成真的出来了,万般不情愿地叫林衡赐进去见女儿。等到林衡赐进去以后,他叹口气,对着李云说:女大不中留,这句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你也别逼急了小宁,虽说父女之间的关系是不会断的,但还是慢慢来的好。李云笑着劝说。虽然她不明白来龙去脉,她猜想的是这对父女之前一定有激烈的争吵,以至于为父的要偷偷摸摸才能见女儿,而女儿每次提到父亲都支支吾吾。
是啊……你说的对。秦育成笑了笑,想起秦宁答应一起住的事,又说:反正她已经答应回家,要聊天我的时间一定多过那个混小子。
是啊是啊,你这么想就对了。李云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只觉得他真的很有趣,可惜秦宁回家,她的看护工作也宣告结束了。否则……哎!又有什么否则呢?李云打消继续推测的念头,心里笑自己太容易动心。但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会这么容易完结吗?她本人怕是也不清楚……
一间欧洲风味的咖啡厅,两个女人正开心地聊着天。只见其中一个笑得灿烂,另一个的脸却不知如何反应般地红着。
呵呵,我说云啊!你可不是少女了啊!遇上好男人得追啊!李云面对好友的取笑,只能光瞪着,一点反驳能力都没有。怪也只能怪自己,明明都过了四个月,怎么还老是在好友聚会的时候提起那俊朗的他呢?想起他寻找女儿时的紧张劲儿,就像是丢了东西的小孩子,东找西找的,怪可爱的。
这一瞬间,自个儿不自觉痴了去。忽然,眼前黑影晃动,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好友暧昧的眼神,嘲笑般的问题:喔?又想他了?她就伸手想向她打去,骂一句胡说八道也好。
此时,手机却响起了。看着那电话显示的人名,她居然愣着不晓得该不该接。好友就是在这种时候最能发挥默契,马上把电话给抢了过来,接了。
喂?找哪位?李云发觉手机在好友手上时,已经太迟了,知道硬抢是得不回来的,就坐在位子好好等待。
我……我找李小姐。
这里李小姐很多喔!你找的是哪一位?而且,找她什么事?李云听见好友就像年轻时刁难追求者般的话语,已经开始给她打眼色。那一头的秦育成也意识到这是一场作弄,没有心情开玩笑的他用很沉重的语气说:请你让李云听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好友的脸色有点变得尴尬时,李云就很快地把手机夺回来:喂,秦先生,对不起,我朋友她……话没说完,就被秦育成混乱的句子打断,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无法组织的话,李云真是应接不暇,对秦育成吼了句:秦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秦育成这时才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他也不晓得原来的沉稳怎么会在听见李云的声音之后完全失控,之前他究竟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李云。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李云觉得一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才会让这温文的秦育成这般慌乱,没必要再在电话里头猜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到他面前。
医院。
上回那间,对吗?
对。
好,我二十分钟后到。
谢谢。
等我。挂上了电话,对好友无须说明,她也早已经把帐给付了,拍拍李云的肩,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李云就匆匆离去。
又是那令人不舒服的白色,秦育成非常厌倦这个颜色,好几次,他都差点把那穿着白袍的医生给揪起来打,最后院方严重警告他再闹事就把他轰出去,这才把什么都忍着,坐在病房外头。本来斯文干淨的脸庞,整齐的头发,现在都像是一个流浪汉般,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有睡了,但他却清楚女儿已经五天没有正常睡眠,每一次医生踏进病房,他就听见女儿惊恐的叫声,他就要崩溃,抓着医生不断地质问: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们给她打了镇定剂。每一回,医生都是这个答案,然后才让他进去看了一眼,就催他离开。
秦先生,你还是找她妈妈来吧。医生摇着头说完这句话就匆忙地想离开。
为什么!
秦先生,我已经不只一次向你解释了。请你明白你女儿对男性有所抗拒,送进医院醒来以后就是这样,所以请你不要进去,以免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