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粒球,那个人也没得罪我,我才说一句:好吧……看在老娘我今天心情不差的份上。可是,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麵包,手掌又没像阿毅这么大。既然无法单手拿起球,我就把篮球踢了回去……
这一踢就很糟糕。
因为那男生的脸也变得很糟糕,气得鼓鼓的……像……像什么来着?我一时又想不起。他拾起篮球向我走了过来,第一句就指着篮球问:知不知道这是篮球?
废话,这还用你说啊!我心里虽这么想,但我还是只说:看得出。
那你总该知道篮球不是用踢的吧?他的脸涨红了,很生气的样子。不过,我也没理睬,只是慵懒的回答:知道啊……
那你还踢!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谁规定篮球不准踢的?老娘我就偏爱踢!反正又跟社会规律没关系,我可以大声地说:篮球是可以踢的!有问题吗?
……对方越来越生气了,篮球被抓得紧紧的,我看着,心想搞不好他真能抓爆这篮球,虽然不好惹,可是,在猴子群里习惯了,所以我野蛮。这下又说:没手拿啊!你只说把球给你,又没规定我用手用脚。用手指戮着他的篮球,我说:而且,我把球给你,你也不会说谢谢的哦?
他突然瞪起眼睛捉住我的手,一直说:这是原则!是规矩!是不能不遵守的,知道吗?
篮球不能踢的!这是规定!你做错了!你懂不懂!你错了!懂不懂!他一直重覆着,我只是觉得手被抓得很痛,麵包被我松了手掉在地上,钱包的心很痛……
喂!放开啦!很痛……
在我不管怎么甩,怎么叫他放开,他都是歇斯底里地拚命说原则规矩。我快要飞一脚给他了,在我正打算踢开他,我听见熟悉的铃声……那是……我脚车的铃声,因为小鬼改装过,所以很好认。我看着我的脚车向我远去,我以更狠的方式踢开他。男生永远的弱处,就在大腿的交叉处,一脚狠狠地踹去,他软到趴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管,就连掉了的麵包也不理,尽管我饿得快疯了,却一直找寻我脚车的踪影。
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家的烂脚车怎么还会有人想偷?边找着脚车的我边想着。
想着想着都好想大哭,我昨天才蹲一整天马桶,早上好多了以后想跟家人聚一聚,却只会毁了爸爸整个出游计划,而被逼一个人留在家里。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正想静静地吃个麵包……这麵包没怎么吃到,它就躺在地上哭泣。
想……我还能想什么,想大哭?可惜从小到大,没人教我怎么大哭,就连跌倒了痛,我都不懂得大情大性地哭。只有几滴意思意思的水滴在眼眶中徘徊……
真正的伤心是怎样的,我其实不知道。既使很多人在我身边伤心过,但我不是他们,我只能感觉到悲伤。如果你以为我想知道悲伤,想伤心的话,那你就错了!
我是实际的人,所以现在我只想找到我的脚车平安回家做完我的两篇谎言……
哔铃铃铃……哔铃铃铃……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记得的东西不多。但是,那脚车的铃声,我不会忘记!如果我找不回它的话,那就会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跟着铃声跑了好久,突然就跟丢了,正觉得沮丧的时候,身后彷彿有物件靠近,猛地回过身子,我看见我的脚车……再看见一个让我想揍的人,林衡赐。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欠揍?我只知道看见他笑得很开心,我就很不爽!
他拍拍后座说:如果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抢你脚车,就坐上来啊──我想都没想就坐上去,狠狠在他背上啪!的拍了一下。
哇……我救了你耶!你还这么大力打我?我可以想像他痛苦难当的表情,因为大概跟小鬼被我打上一掌的一脸扭曲很像。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像办完事般拍了拍双手,我不服气地说。
刚刚啊!他转回头,看着我笑说。我又拍了他的头一下:看前面!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他回过头去,然后继续说:如果不是我早一点把你引开,你绝对会被那个男生打得像猪头!
你认识那个人?我讶异的不是他看见了一切,只是从他肯定的语气估计这个人搞不好就是我们学校的。只见林衡赐点点头说:全校都知道他的,是高三的学长。
而且……听他多踏了两脚,欲言又止的,我只好自己问:而且什么?
他还是训导主任的儿子。他的话像在冰点,这个学长应该跟他很有过节,不想让气氛太冷,我只好接口说笑话来热一热场面:是喔……难怪长得像青蛙。
哈哈哈哈……是啊!他长得比较像他妈妈。他打破了冰点,又是那阳光四射的笑声,我跟着笑了一阵,才想起我跟他还有恩怨,就停住了笑声。
怎么突然安静了?不久,林衡赐紧张兮兮问着。看他语气这么好,而且我欠他的人情又很多,只好告诉自己:大家扯平了。顺口又撒谎:没有啊!只是在想……那个训导主任的儿子。跟他妈妈还真是一样,刚才一直拼命对我说:你错了!错了!错了!
我模彷着对方的疯样,又骂了句:真他娘的神经病!
我这么没文化的话,是骂出来故意逗这模范生的,谁知道这小子完全没反应,我只好收起诅咒人的嘴巴,心想林衡赐一定对这个人挺了解的,乘机八卦一番:你不觉得很讽刺吗?明明是全校最应该守纪律的人,怎么会这么蛮不讲理!又会打人呢?
这个人确实是全校纪律最好的人,可是曾经打过他的女朋友进院……他说着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在咬牙切齿。看来事情真不简单,不过还是别问的好,这小子最多跟我一样常跷课,除此之外,我们也不算是很熟。
那怎么学校没人知道似的?所以,我问最简单的问题。
对方不追究啊──他顿了顿,又说: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从此也没见过女生敢接近他的。
哇……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很八哦?我以为这问题是安全的,而且我自己还很自信地取笑他,天晓得他的脸会整个沉下,还把脚车停下,按捺住怒气才对我说:因为他打的人,是我的好朋友。
我不敢搭腔,只是心想:所谓的好朋友……该不会是喜欢的人吧?他没管我想什么只是告诉我最后那个女生也转学了,有个对她很好也很温柔的男朋友。
喔──听完了八卦,我才想起我坐在这脚车上也好长一段时间了,看看四周,我的表情大概是很茫然,所以那小子才会笑得很不安好心。
这里是?我跳下脚车问着,这时候他也下来了,然后推着脚车往一间住屋的方向边走边说:这里是我家……
啊?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是你跟着我来的啊!我又没有逼你。他这时已经把脚车放好了,我还站在他家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好大骂:喂!是你抢了我的脚车!你还好意思说!
他笑着走了出来,拉起我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傻傻地跟着走进了他的家。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阿姨。
小赐!回来啦!
嗯。他冷冷地答着,好像不认识的一样。
你要吃饭了吗?妈妈做了好多……
随便。
那阿姨是他妈妈?那怎么会这么冷淡?她很开心很关怀的眼神,在他冷冷的话以后冻结。我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到他说:进来啊!干嘛傻傻地站着?我才回瞪他一眼后,走进去。
小赐的朋友吗?那阿姨亲切地问着,我想点头,却又觉得怪怪的,只听林衡赐嗯了一声。我也只好配合他对那阿姨微微笑着说:你好。
她叫丁宁。你招呼她,我去厨房。
林衡赐自己走进他家的厨房,只剩我一个人对着一个笑得很和蔼一直问东问西的阿姨。这阿姨一副很贤慧的样子,若她是林衡赐的妈妈,我还真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么声音甜美又看似温柔的母亲怎么会生出这副德性的儿子?我心里嘀咕着,脸上的表情还是要陪笑,只听她笑说:小赐……很少会带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