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西太后惊醒后从床榻上爬起,身边的宫女纷纷跪在床侧等候命令。自从映冬撞死在清心殿之后,西太后和东太后相继病倒;东太后一心栽培映冬,主仆之间历经二十载,这份情谊不言而喻,所以东太后病倒可算有因;而西太后为何病倒,或许她自己也道不明其中缘由,只是一闭上双眼,就是映冬惨死的画面,她西太后什么没见过,死尸也不过如此,就是没有映冬这般令人撕心裂肺。
映冬的下场其实西太后也想得到,她效忠东太后,见到萧美人和小蝶的“鬼魂”还是不肯指明幕后黑手,可见忠诚之心;只是没有想到她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同时也切断了西太后调查十五年前那件意外的线头,当然西太后清楚十五年前的事情肯定和映冬有关,否则她死前不会以嚣张的语气警告。
芷荷给西太后披了一件外袍,关切地劝道:“太后,不如让芷荷诵经,好让您安然入睡。”
西太后握着芷荷的手,感知芷荷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这份主仆之情好比东太后与映冬之间,如若她失去芷荷,就像是失去一只手臂;断臂之人痛心至深,西太后忍俊不禁长叹一声。
“芷荷,给哀家更衣。”西太后稳定情绪之后,忽然吩咐。
“太后,这么晚了,您打算去哪里?”芷荷不解地问。
西太后凝神片刻,沉重地说:“哀家突然很想一个人。”
***
楚德宫寂静无声,这里的寒风似乎更加凛冽刺骨,西太后和芷荷站在楚德宫宫门口,思虑之后,西太后决心自己提着灯笼前往宫内。
“叩叩叩…”
“谁?”听到敲门声的宁妃从床上下来,她随手披着一件外衣然后快速地走向门边,门口的烛火灯光闪闪烁烁,宁妃心里咯噔一沉,还是打开了房门。
宁妃一见门口站着的是西太后,顿然吓得跪下:“叩见西太后。”
西太后跨进门放下手中的灯笼,搀扶着宁妃站起来,她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多礼。”
宁妃受宠若惊地问道:“西太后,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楚德宫?”
西太后迟疑地说:“哀家做了噩梦,睡不着了。”
宁妃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太后想见我,可以通传一声,让我去见您,怎么会是您亲自来楚德宫跑一趟…”
西太后别过脸,湿润的眼眶滚动着她难以掉落的热泪;宁妃心如刀绞,走近些说道:“宫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那崇定宫的映冬确实跟着东太后很久时间了,她和惠莲是一起进宫的,当初惠莲死后,也是她打理了惠莲家人的身后事,可见这女人也不是我们猜得透的。”
西太后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过脸对着宁妃说:“映冬死前对哀家说,她是不会说出真相,让哀家一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的她,还有萧美人都死了,恐怕想查清楚也难上加难。”宁妃惋惜地叹道:“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有的时候我们反而更能掌握天意,却无法估量人心。”
西太后伸出手触碰宁妃的手背,她干瘪的手背枯如柴火,两人站在一起根本就不像是同一时期的女人;宁妃羞赧地缩回手,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西太后干脆一把抓住宁妃躲避的双手,她紧紧地捏着宁妃瘦小的手,沉重地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的手纤细嫩滑又灵巧,是先皇最喜欢的双手。”
宁妃苦笑说道:“就算我再怎么好,也只是先皇心中的过眼云烟。”
“我何曾不是过眼云烟。”西太后跟着唏嘘:“在帝王心中,我们由来都是过眼云烟,而今我的富贵权力那都是靠自己争取的,要不是自己争取,我岂能坐享半壁江山?”
宁妃抬起头看着西太后小心翼翼地问:“太后,你还恨我吗?”
西太后没有回答,她抚摸着宁妃的脸颊,宁妃脸上的泪落入西太后手心,她再也忍不住抱住宁妃的双肩。墙角的烛火用力地燃烧着,它想照亮她们,想见证这一刻,她们没有争斗;没有猜忌;没有权欲的奢望,有的只剩下一声叹息…
***
“大师,请…”蔡公公一点也不觉得衍慧大师是囚犯,反而有点像做客他们内侍监,当然他将衍慧大师安全送走也算是大功告成,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兮走出内侍监,外面就有明镜大师和钟怀植迎接自己;在与大家汇合之前,如兮又回首看了看内侍监,暗忖道:记住,事不过三,再也不要害自己住牢房了,这地方可不是酒店。
“大师,让在下帮你把把脉吧。”钟怀植走上前热情地说。
“是啊,让大人看看你在牢房可有染上恶疾。”明镜大师关心地说。
“大人?”如兮好奇地问:“先生现在…”
钟怀植谦卑笑道:“是皇上册封在下为御药监,掌管皇宫太医院和御药房。”
“那就是梁大人的位置咯。”如兮笑咯咯地说:“真是贺喜大人。”
“算了,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钟怀植笑了笑。
如兮揶揄道:“这怎么是取笑呢?是真心贺喜钟大人。”
“衍慧大师。”三人嘻嘻哈哈地说笑时,突然又有人喊了一声,定睛一看,居然是贵妃娘娘;钟怀植立刻收敛笑意,恭敬地说:“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明妃走近他们,和气地说:“钟大人不必多礼。”
“明妃娘娘,你怎么也来了?”如兮问道。
“我当然要来,我要看到你安然无恙才能放心啊。”明妃拉着如兮的手,慎重地说。
如兮以为明妃是因为担忧自己,反而感激不尽地对着明妃安抚:“娘娘,你不必担心我了,虽然我关在内侍监,可是蔡公公对我很好,我一点事情也没有。”
“蔡公公之所以不敢对你轻举妄动那是因为西太后交代下来。”明镜大师淡笑说道:“你和西太后其实说好了的。”
“呵呵,被大师说破了,真是不好意思害得大家担心这么久。”如兮尴尬地说道:“其实那****的确冲动了一点,跑去重华宫质问西太后;好在西太后够理智,察觉端倪,于是吩咐我与她将计就计演一场戏。”
“这么说,你被关进内侍监其实是做给我们看而已?”钟怀植蹙眉问道。
如兮瞅了瞅大家,认真地说:“不但要做给你们看,还要做给那些陷害楚德宫的人看,西太后说,只要他们掉以轻心,以为事情风平浪静了,我们才有机会找到线索,沿着线索顺藤摸瓜才能查出真相。”
明妃恍然说道:“所以你们将计就计,从楚德宫开始查起?”
“西太后利用宁妃在楚德宫的其他宫女口中探知萧美人死后楚德宫最大变化的宫女是谁,只要从她身上下手,不难查出她身后的人。”如兮一五一十地说道:“果然,这个人就是东太后身边的宫女。”
“映冬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明妃又问。
“刚听说了。”如兮暗叹说道:“只可惜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开她就死了…”
钟怀植看了看如兮,安慰道:“你既然已经放出来,还是多为自己着想吧。”
“对了,我已打算三日后出宫返回灵境寺,这一次不能再拖了。”明镜大师对如兮说道:“你好好休息几日吧。”
如兮一怔,紧张地问:“三天?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