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兮赶到楚德宫时,怔愣一旁,眼见两个侍卫将萧美人的尸体抬出宫门。因为风大,经过如兮身边时,盖着萧美人身体的白色锦布掀开了一角;萧美人乌黑的手臂从里面掉落,吓得如兮倒抽一气;她瞥见萧美人蜷缩的手指,血红的指甲嵌入肉中,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想死前她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宁妃…”如兮乘乱混入楚德宫后院,她直奔宁妃的厢房,推门进入看到宁妃仍然一动不动地瘫坐地上;如兮蹲下去看到宁妃目光呆滞,想必是还未从萧美人已死的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兮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宁妃的脸颊,让她抬起头将目光移向自己。
“宁妃,是我,我是衍慧啊…”如兮担忧地呼唤。
宁妃的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如兮松了一口气,微笑地说:“宁妃,都过去了…”
“衍慧大师?”宁妃空灵的声音在如兮耳边响起,她粗声喘气,显得十分疲惫。
如兮重重地点头,轻声说道:“是楚德宫的小宫女悄悄通知我,我才知道刚才发生了大事。”
“她死了。”宁妃闭上眼,挂在眼角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泪痕又冲洗了她的哀伤;此时回过神的宁妃倒是变得平静,她睁开眼睇着如兮,悲苦地说:“生死只是一瞬间,让人措手不及;我们还谈得好好地,谁知道她就这样离开了我,离开了楚德宫。”
“她也是遗妃吗?”如兮问道。
宁妃点了点头,叹息地说:“她是先帝的美人,比我还小四五岁呢。”
“啊,也就三十出头吧。”如兮低着头呢哝。
宁妃握住如兮的手,如兮还能感觉到宁妃的手正微微颤抖着,恐怕亲眼目睹身边人死亡这种事不是一般内心强大的人所能承受的,好在宁妃已经在楚德宫练就这种承受本事,但是如兮由衷地可怜她,可怜宫里那些被遗弃的女人。
如兮扶着她站起来,宁妃扫视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如兮好奇地问道:“宁妃,你找什么?”
宁妃突然朝着圆木桌走去,将放在茶杯后面的蓝紫色的瓷汤碗拿起;看着宁妃一脸凛然的表情,如兮试探又问:“宁妃,这是什么?”
宁妃不由分说,看也没看如兮,而是抬手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如兮被汤碗摔碎的声音吓得尖叫,她跳到宁妃身后,紧张地说:“宁妃,你这是干什么,这碗…”
“呲呲…”之后不同寻常的声音将如兮的埋怨打断,她顺势望过去看到地上那些溅得到处都是的汤水居然会立刻蒸发,蒸发时还伴随着刺耳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如兮走过去却被宁妃拉住,她镇定地说:“聊天时,萧美人就喝了一口这个,之后便离奇暴毙,我想应该跟它有关,果然,这里面有剧毒。”
如兮惊愕地回头说道:“剧毒?为什么这里会有毒药?”
宁妃冷静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就多了一盅汤水。”
如兮仔细看了看摔碎的瓷器汤碗,研究说道:“这器具有点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皇宫的瓷器都大同小异,也许你在太后宫里皇上那里见过。”宁妃说。
“那就不好调查了。”如兮若有所思地嘀咕。
宁妃失落地沉默,沮丧说道:“也许这碗汤不是给萧美人准备的。”
如兮惊愕地盯着宁妃,恍然说道:“我知道是谁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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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如兮坚持地说,她正与重华宫外面的小太监拉扯,刘承出于感恩才对如兮礼待,只是如兮有些冲动,如今火气还在头顶上盘旋。
“西太后交代下来了,现在还不想见您啊,衍慧大师,您请回吧。”刘承为难说道:“您这样做,奴才们也不好做啊。”
“刘公公,你告诉西太后,就说我有万分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当面对质。”如兮固执说道:“只要问个清楚,我便死心,否则我就站在你们重华宫外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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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荷将西太后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轻巧地开始捏揉,西太后很享受地闭着双眼,看样子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在意;刘承弯着腰急急忙忙地跑进寝宫,被芷荷的一个眼神吓得停住了脚跟,但是西太后闭着眼也感受到此刻的动静。
“何事禀报?”西太后气定神闲地问道。
刘承俯身说道:“回禀西太后,外面有衍慧大师求见。”
“哀家不是告诉过你们,她来了就给轰出去,哀家还不想见她。”西太后睁开眼冷冷地叱喝。
刘承冒着不敬,继续解释:“太后,看样子大师的确有要事求见,所以…”
“是不是哀家的话,你也不想听了?”西太后瞪视刘承,啐道:“别以为她是功臣就可以为所欲为,哀家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的人,就算她是个好棋子,但也不能坏了哀家的规矩。”
“奴才明白。”刘承毕恭毕敬地颔首,退了两步准备出去赶人;然而过了一会儿,西太后又对着刘承问道:“那你可问到她有什么事情?”
“衍慧大师说是急事,却没有对奴才透露半句。”
西太后冷静说道:“你去打听这小妮子闲着没事又知道了什么。”
“是,奴才这就去。”刘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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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兮偏着头斜睨刘承,不安好气地冷笑道:“真是奇了怪了,不想见我,还要问什么事。”
刘承抿了抿嘴,苦笑说道:“衍慧大师,西太后这会儿也在休息,您就先告诉奴才,让奴才通传一声,说不定太后感兴趣便会召见您了。”
如兮思虑片刻,而后镇定地说:“你就说是关于楚德宫的事,楚德宫死了个美人,听说也是先皇的遗妃,不过她是个替死鬼,真正要死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只可惜阴差阳错死了别人。”
刘承皱了皱眉头,诧异地说:“衍慧大师,楚德宫的事情太后早就不插手了,再说了,楚德宫也不是第一天死遗妃,这事儿可轮不到太后操心。”
如兮走上前凑近刘承,恶气腾腾地说道:“如果太后早就不插手,为何现在要在楚德宫安排那么多侍卫把守宫门?哼,况且以前死的遗妃她的确管不着,而今天死的这个遗妃,她一定要负责。”
“衍慧大师,你这话…奴才不敢通传。”刘承苦口婆心地说:“大师,您就听奴才的劝不要再顶撞太后了。”
“有什么不敢通传的。”如兮怒斥:“你告诉西太后,萧美人是毒死的,是喝了有人下的毒药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