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老皇帝半躺在铺着金黄色垫子的椅子里,脑袋稳稳的靠在椅子的后背上,眼睛安详的闭着,两只长满斑斑点点的手,平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右手的食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着椅子,使整个安静的未央宫,发出一阵啪啪啪啪的声响。
“太子殿下求见”宫外公公的通禀过后,赵澈抬脚进了来。
走到老皇帝的跟前,便跪下施礼“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皇帝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赵澈,又望了望赵澈身后的若干随从,失望的收起目光,也不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示意赵澈起来。
赵澈起身在老皇帝的示意下,坐在了靠着他的椅子里:“父皇,近日,身体可算好了一些?”
“还是老样子,朕也是到了岁数了。怎么?那个夏瑾姑娘没有和你一起来吗?”老皇帝沉不住性子,张口就问赵澈。
赵澈也不敢隐瞒,便实话实说道:“她近日身体不适,不便探望父皇,她拖我给你带来的姜片,还有制作姜片的方子我倒是带了来。”
老皇帝往前探了探头,稍稍挪了挪身子,坐正了一些,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淡淡的说道:“今日里,朝中的事情都处理的还好吧?”
赵澈点点头:“都还好,只是由于边疆敌军的骚扰,国内的百姓,有点人心涣散,也有些人趁机散布谣言,搅乱民心,不过,这些小的事情,儿臣都已处理妥当,还没有造成什么大碍。”
老皇帝长叹了口气,沉默了良久,才张开口:“每一个皇帝继位,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还需要你多多用心呢。”
老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澈,赵澈在一旁应称着:“是,儿臣一定用心,万不能辜负了父皇对我的殷切希望,虽然朝中人心涣散,边疆重兵难抵,但儿臣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将所有的困难都克服的。”
老皇帝赞许的点点头,右手食指,仍旧一下接着一下,敲击着座位:“近期的事情有什么比较犯难的,你尽管跟朕说,朕还能跟你商榷商榷,万一哪天,朕不在了,就只能靠你了。”
“哪里,父皇多想了,父皇只管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就教给儿臣去处理便可。”赵澈面带笑意,望着老皇帝病恹恹的脸,说着。
“对了,那个李庭李丞相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吧?”老皇帝怔怔地盯着赵澈的眼睛,露出了几分不安。
“那个人,近日倒也没少给我添乱,前些日子原本是交待段尚书去补充边疆军资,段尚书应承下去,却一直没有落到实处,直到奏折呈上来,我才知,原来是李丞相一直从中作梗,不给段尚书大印,只是此事处理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大碍,若再迟个几天,怕是要耽误了大事呢。”赵澈如实的将此事说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皱着眉,暗自思忖了半天,李庭自老皇帝打江山以来,就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在年少时期,没少替老皇帝办事,等到老皇帝的江山坐稳之后,便赐予李庭丞相的官位,可等到吃肉享福的当口,李丞相便没有了自己的原则,贪欲心越来越强,只是老皇帝碍于早期的那些个情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时至今日国难当头之即,此人仍旧如此不识大局,总也是对大局不好的。
老皇帝半眯着眼睛,将此事在心里权衡了良久后,淡淡的说道:“军饷之事并非小事,他在此处难为你,其实是先试探你一下,此人断不可久用,若等他日时机成熟之时,定然是要做个了断的,以免放到最后,酿成大祸。只是他的根基也是很深的,许多老臣子,跟他都是有很深的情分的,所以,要惩处此人,必然要有一个很恰当的机会,这样也算是给其他的众人一个警示吧。另外,其他的几个皇子,你也要留意,以防背腹受敌。虽说都是我的血脉,但那些个人,都难以撑起整个江山,即使因为一时的强势,而将这个位子夺了去,也断然是不会坐的稳的。七黄儿虽然是个浪荡子,整日里不问前程,不理国事,可他却是很有远谋的一个人,若有极为棘手的事情,也可以拿来与他商榷。只是他的个性,却不是很好相处的。”
赵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赞成的点着头。
“此外对于边疆的事情,等到国内局势定下来,再做定夺也不迟。只是戍守边防的那些将领,万不可大意冷略了他们,就像你方才提到的军饷之事,万一短缺,便是致命的打击,因此一些重要的事情,最好教给一些能靠得住的人去做。”
赵澈接过老皇帝的话说道:“是的,此次分配军饷之事,便是我吩咐忠厚老实的段尚书去做的。其他的一些要事,我近日也会做一些调整,尽量都分散到一些可靠的人手里去做。”
老皇帝点点头,没了言语。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又张口说道:“那个夏瑾姑娘你倒是可以让她辅佐你做些事情,只是在她的名分方面,你自己要处理好了。”
赵澈苦笑了两下,眼神从老皇帝的身上收了回来,低着头,淡淡的说道:“前些日子,皇额娘也提过此事,只是我考虑到多个因素,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也是等时机成熟了再做定夺吧。”
老皇帝苦涩的笑了两下,举起自己的食指,无力的指着赵澈说道:“对她还是要好一些的,别总是摆着一副主子的模样,毕竟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她帮你出出主意的。万一处理不当,让她流落到别的国家,断然是不利于你的。”
“恩,此事儿臣自会考虑的。”
老皇帝自打一说起夏瑾,嘴角便一直没有收起笑意,赵澈看的出,老皇帝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夏瑾的才能,否则也不会皇额娘与父皇都有要给夏瑾一个名分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