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虽然疑惑,但是还是背着浅释出了这个巷口,几人擦肩而过时,却没有说任何一个句话。焱安南背对着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使劲的握紧了拳头。
他看见离落那脸庞的掌印,看见她脏乱的头发,看见那手臂上的橫印,还有她流出鲜血的嘴唇。甚至,他看见她眼里的恨意。究竟是对季雅的,还是对他的?
他胆战心惊的猜测,却猜出他害怕的结果。
他的手下一一从巷口那头跑过来,刚要上报消息时,焱安南却挥手示意不用说了,然后轻声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回去吧。”转身,失魂落魄的跟着走在前面的三人。
我是焱安南,我是焱家的孩子,看起来听起来真的是风光,可是我一旦离开这个姓氏,我什么都不是。
——焱安南
医院里,安静又肃静。
苏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焱安南眼神直直看着对面的白墙,忽而抿着唇瓣,说:“都怪我。”
苏木知道焱安南不太想说,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的,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刚进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焱安南未说话,却认真的听着。
苏木打电话给浅释,却得到一个陌生女生给的信息,于是他就奇怪的去了,去了之后,他才发现离落和浅释居然被捆绑在地上,而离落正低头撕咬着那麻绳,只是那麻绳上沾满了鲜血,他诧异和震惊的打开了灯,离落被灯光刺的抬起了头,却看见满脸不可置信的苏木,顿时,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化成泪水,涌现出眼眶,她满嘴鲜血的说:“苏木,救我,救救我们。”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他赶紧上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断了那麻绳,然后侧头才看见躺在地上不动的浅释,他转向浅释,也割开他的麻绳,收起小刀时,却发现地上的铁盒,他颤抖的打开一包黄纸,闻了闻,突然吓了一跳,赶紧扔了这个东西,转头,问着此刻糟糕的离落:“到底发生了什么?”指着铁盒里的东西,说:“这里面是……毒品吗?”
离落满眼的憎恨,苏木看的一清二楚,只听见她说:“季雅打了两筒给他。”
“两筒?”苏木一惊,赶紧扶起浅释,却发现他毫无反应,只好对离落说:“快来帮我把他扶上去,我们必须赶紧去医院。”
离落久久未动弹的身体一下子使不上力气来,但是还是忍着疼痛,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将浅释扶了上去。苏木说:“把那个盒子盖子盖起来,拿好手机。”
虽然不明白苏木为什么要这么要求,但是还是照做了,拿好手机就和苏木一起下了楼,这一路,倒吓了那些正在门外招客的姑娘们。
苏木说:“你一定知道是季雅做的,对吧?”
焱安南听完苏木讲的,想起离落那副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过这么疼痛,像是有人捏着你的心脏,一点点使劲。他点点头,说:“我是知道的。”
“但是你在维护她!”苏木语气重了起来,他说:“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浅释的家人,估计等会他们就会到了。”
焱安南突然想起来还有没有通知离落的父亲,于是拿出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九点二十四了。他拨了号码,也说了地点。
他放下手机,有些悲伤,有些落寞,说:“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呵。”苏木突然嗤鼻一笑,忽然自己有些惆怅和感慨的说道:“焱安南,我想,现在的你也明白了像我们这种人离了家世的力量,在外面就根本什么都不是。而你不同,你是你家的唯一,所以你不想使用这样的权利都不行。”
焱安南不是很明白,苏木说:“所以焱安南,你应该退回你自己的界限上。”
“你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许让不会把这边的权利全交给你的,他现在答应的也只是目前由你管着,更何况,你手下的人,总会是多了一个心眼,他们只忠诚于许让。而之前的所有事,都是你的姓氏给你带来了便利。粟光走之前,就跟我说了,让我在这一年里,不要做什么任何动作,只要管理好他这边的事就可以了,所以他的意思就是这一年,不会再针对许让做出一些事情来。”
“我知道,许让根本没有信任我。”
“而且,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本来你所坐的这个位置应该是给季雅的。她跟着傅信然到现在,对内部一切的事情和人物都熟悉的不得了,但是意外的,许让却将这位置给了你,想必,你和他之间做了什么交换。”
“怪不得。”焱安南想起这学期刚开学时,季雅对自己的嘲讽,但是又不得不被他家势力逼迫着。
“焱安南,犯了错误就应该受到惩罚,你这样维护着,会让你和离落心生间隙的。”苏木叹息劝导着。
“我知道,当我看到她眼里的恨,我就知道她怪我没有及时来救她。我也觉得我没有用,我想用自己的势力保护着她,却根本无法做到,我的双手里只有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抓到。我也知道我有多么的无能,只要我自己离开了那个家,我就是一个连喜欢之人都保护不了的窝囊废!”焱安南双手捂着面孔,声音压抑着。
离落带着口罩站在楼道中央,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双眼通红的看着这般懊恼的焱安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般的无奈,和痛苦。
苏木抬头看见她,站了起来,拿着放在旁边的铁盒,与她擦肩而过走向走廊的尽头。
她的嘴唇已经处理好了,她还记得那位医生叹息着这唇瓣怎么能糟糕成这样。她摸了摸口罩,任眼泪肆意流淌,轻轻的跨着步伐,站在焱安南的面前,带着压抑的哭腔说:“焱安南,我不怪你,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焱安南看见那双鞋,抬起头,红了眼眶的看着她,听着她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伸手抱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哽咽的痛哭了起来。
离落想笑,想要嘲笑他这般孩子的模样,却只能摸着头,带着眼泪说:“我只是怪我自己,只是怪我自己而已。是我让浅释变成那样子的,是我看到不该看到的,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说:“焱安南,我害怕,我好害怕……”
焱安南放开她,站起身来,双手拥抱着她,紧紧的拥抱着她。
他说:“离落,我在这儿,我一直都在。”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发现是那么的难以言齿。
苏木回身看去,白色灯光下,是两个拥抱着的人儿,他无奈的轻扯唇瓣,却发现只能紧紧抿着它们,仿佛再也扬不起来似的。
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就不是一个家庭的事情,而是让一个家族都被蒙上羞耻的事情,更何况季雅她爸正处于一个较高的官位。
若是私聊,给钱这是一个必须的项目,但是浅释他家还差钱?必定是要讨个公道的。看来这件事必定是要闹大的,只是他没想到季雅何时这么没有头脑了,做出这样一件事来,实在不像她的做事风格。
走出医院,摸出香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钱育在医院门口碰见浅诚时,立刻愣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着:“你过来……”
浅诚看见他,也是一愣,着急的说:“浅释出事了。”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往里面走,钱育眉头一皱,赶紧跟上。
在手术门口的长椅上,看见离落时,钱育着实舒了一口气,但是浅诚却直直站在离落和焱安南面前说着什么,然后他就看见浅诚突然悲痛了起来。
他走过去,就听见浅诚有些暴躁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离落看见浅诚那一刻,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通过皮肤滑在嘴唇上,痛的她只能更狠的哭泣。她转头,却看见钱育,她忽然站了起来,撞进他的怀抱,叫道:“爸爸。”
钱育为之一振,立刻反应过来抱着她,说:“爸爸在这儿,爸爸在这儿。”
浅诚揽着自己哭泣不成样的妻子,坐在长椅上,默不作声。钱育推开离落,说:“怎么带口罩了?给我看看。”
离落摇摇头,不给他看,然后转身重新坐在焱安南的旁边。钱育走近,挨着离落坐下,却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医生推着浅释出来,五个人立即站了起来,直到进了病房,钱育和浅诚站在门外听着医生的报告。
离落对着那个哭得伤心不已的女人说:“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离落,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美熙对于离落的称呼并没有在意。
然而离落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离落,你告诉我啊,到底怎么了?我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你哥哥啊,是你哥哥啊。”李美熙抓着离落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
焱安南上前想要拨开,可是却突然被李美熙推到在沙发上,她说:“就算你不认他,就算你们一家都不想和浅家有关系,但他和你也是同学关系啊?”
门外的浅诚听见里面的争吵,示意钱育先听着,自己打开门走进去,却看见自己的妻子正暴怒着抓着离落的肩膀,赶紧上前,分开两人,然后将李美熙抱在怀里,安慰着劝导着。
焱安南走过去,揽着同样泪流不止的离落。
医生临走之前,钱育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全部红票子放在医生的手里,说:“医生,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不是在贿赂,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保密这件事。你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
那医生思及了一会,还是接受了。
医生走了之后,钱育还是站在原地,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也想不到浅释这个孩子是因为吸毒……
他打开房门,走进去,看见里面两对拥抱的男女,实在没有心情去管其中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他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突然开口道:“离落,跟我说实话,浅释是不是染上了毒瘾?”
李美熙一听,浑身僵硬,完全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已经略显疲惫的浅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