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澈从来都觉得，季清芜是那种不鸣则己，一鸣惊人，无论在什么场合，说话都是直白了断。做事风格更是行如风。
他不舍地将她的手放开，为了避开这种尴尬的气氛，他捧起了茶杯，揭开杯盖，“嗯，我喝茶。”因着茶水太热的缘故，他微微地吹着气。
“往茶里放两块冰块吧。”说着汤婆子里夹出了两块冰，轻轻地放入王爷的茶杯里。
今天她没有尖酸刻薄的话语，没有粗鲁野蛮的行为，有的是一个有修养，有蕴涵的女儿家，只是她脸颊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神情。
没有亲近他，也没有疏远他，只是让他觉得，她给他的感觉犹如‘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可及’。
他微微地点头，合拢气两个手指，指背贴近杯身，“温度适中。”二话不说便捧起喝了一口。
“王爷，现在可以说你要与我说什么事情了吗？”季清芜又问了一句，似乎时刻提醒着他能快点说完，快点离开，以免影响她进食。
祈天澈思忖了半会子，抬眸看着她说道：“芜儿，关于玉无瑕一事，我真的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子，每当想起他差点伤害到你，我就想将其粉身碎骨。”
你当然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满京城的百姓都强烈要求赦免玉无瑕。连她自己一开始也没有想过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刺杀行凶的刺客，既然一时之间变成了百姓们的活菩萨。
“王爷，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啊，得过且饶人吧，也当做是给自己一条后路。”季清芜轻风淡语地说着，像是不满祈天澈那悲愤。
“我可以不杀他，但是难保他会反过来再咬我一口。”他还害怕那个玉无瑕会寻着机会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劫了芜儿回连水寨做压寨夫人，而且芜儿也是一副不待见自己，他更是惶恐不已。
“不会的，既然有人冒死施计救了他，他不会再犯着这么低级的错误，辜负百姓对他的一片心意。”季清芜见他一副痛楚不已的样子，还是不忍地安慰着。
毕竟他是担忧着自己的安危，和他先前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那么在他的心里，他想到可以说话只要她，这点很是让她惊愕，他贵为王爷，当然不缺说话解闷的人，光是红颜就不少吧。而他居然会当着一个妇人家说这些软弱的话，听得她一个心颤。
祈天澈怔怔地看着季清芜，这似乎不是一个女子所为，她似乎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是镇定自如，雷打不动。
他还以为她会像其他的弱质女子一样，会向他寻着安慰与保护，可是在清芜的身上，怎么都找不着这一些特征。也对，清芜她不是弱质女子，她不需要这些。
想到这，他却有点失落了，谁都喜欢自己的妻子可以柔软一些，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躲在丈夫的身后，让丈夫为其遮风挡雨。
她的坚强，让他有点惊慌失措，不知所以然。
祈天澈暗暗地叹一声气，转即说道，“芜儿，这时间也是差不多用膳的时候了，那我先回书斋了。”声音里是夹带着不想离去的，起身便要走。
季清芜思忖了半会子，也起身挽留了他，微笑道，“王爷，你若是还没有吃过饭，就留下来吃吧。”
祈天澈眉心一跳，呆呆地看着季清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问道：“这样好吗？”
他似乎真的改变了，他的锐气，在她的跟前，是完完全安全地褪去，有的只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嗯。”季清芜微微点头，“只是加双筷子罢了，我这去厨房吩咐厨子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他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满满的喜悦，她知道他爱吃什么，她只是不经意地一说，却让他感动了好久好久，多年后想起这一幕，他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他连忙阻止道：“芜儿，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有她记得他爱吃什么便得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季清芜一愣，她原以为他会点头应允的，没想到他蹦出这么一句，嘴角抽了抽，笑着说道：“那我也先去准备一下。”她刚要转身走出，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温柔地看着他，微微道：“王爷，你是不是累了，先去内室躺一会子，可以用膳的时候我再唤醒你。”
打从他一靠近东苑，在他的面颊上，明显地看到他面带着丝丝的疲倦。
祈天澈感动地看着季清芜，她那抹高挑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还有她那剪水之瞳的瞳仁，是那么地真切与温柔。
这一刻，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温柔，是温柔吧，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她并没有在算计什么，是真从内心发出的感情与细腻。
他也特别地听从季清芜的话，伸手打了珠帘，入眼的是粉色的床幔，之前的那顶青墨色的床幔亦被换下，而屏风也换了。
他诧然，回身审视一番屋子，屋内的摆设，以及东西都换新的了，那摆设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么怪异而不失美感的陈设，他鲜少见过。
他也不作多想，掀开那粉色床幔，脱了鞋子，便上床小憩半会子。
他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那被褥透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他没有闻过的香水味。
他拉起被褥的一角，放在鼻间，轻轻地嗅了嗅，真香啊。
这香味撩得他欲罢不能，似乎只要她才可以撩起他心底里最原始的感觉。
不知不自觉中，他在香气的弥漫之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中，是他与她共骑一马，她回头对他嫣然一笑，笑得面如桃花，他忍不住地垂首轻吻着她的耳垂。
“王爷，王爷。”是叫他的声音，可他不愿意醒来，因为那个梦里是他与她的相约。
他转了一个身，继续睡去，果不其然，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便也没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爷，王爷。”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马上睁开双目，才醒起来是睡着了。
一转身，便看到了靠近他几分的那张柔美的脸蛋，面上挂着一丝的不悦，仍然叫着，“王爷，你可醒来了，你再不醒，我可要叫人抬你出去了。快起来了啊，这饭菜都已经是热了第三次了。”
他就真的睡得那么香吗？看他连睡觉都在微笑，心里隐隐的难受着，不知是和那个美女在梦中相约呢。
一听她还没有用膳，他就责怪自己，真是的，居然这么留恋不已，让她等他用膳。
“芜儿，真对不起啊，这几天来，这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他乖乖地承认自己心里的感觉，还道了出来。
是因为在这里睡觉而睡得最安稳，抑或是在梦中梦到美女了，所以睡得安稳啊？
“我可饿死了啊！”再也没说什么，也没有给王爷更衣，自己便打了珠帘出去。
祈天澈见清芜已经出去了，连忙也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也跟了出去。
那八仙桌上，其中有一道是他爱吃的红烧鱼，他微微地看了一眼季清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