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午后，维恩坐在小书桌前涂涂画画，恺璇躺在他的小床上，扭头看他。他的侧脸很漂亮，粉嫩的脸颊，直挺的鼻，黝黑深邃的眸，维恩无意是上天的宠儿。
她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脸的挫败。那个李老，她已经拜访过数次，基本都是吃闭门羹，最好的一次，那一脸严肃的老头就和她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没空。’
“妈妈，有什么事不开心？你已经唉声叹气好久了啊。”维恩双手托腮的趴在床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还不是你那个超级偶像，顽固的要命，软硬不吃的。”恺璇颇颇的掐了掐维恩水嫩嫩的脸颊。
“超级偶像？是乔丹，还是埃菲尔？”恺璇眨着双灿烂的瞳眸。
“是画画的那个老头。”一提到李老，恺璇又无力的一头栽回软床上。她的头更痛了。
“原来你说的是李延年老师啊，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呢。”宝宝嘟嘴，说他的偶像，他可是好大的不乐意啊。
“我们美术老师还讲过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我们班女生都感动的直哭。”
“什么故事？”恺璇还真是无法想象，那个冷冰冰的‘雪老头’会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
“好像是说李老师曾经有个很相爱的人，他为了理想离开了她，他们约定在最初的地方等待，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了。李老很难过，就一直留在他们约定的地方，他总是觉得她还会回来。”稚嫩的童音，讲着成人的爱情。
理想、约定、等待、离开。呵，原来这种故事版本这么老套。恺璇有些讽刺的摇了摇头。
“妈妈，你都没有被感动吗？”好奇怪，他们班的女人分明感动哭的很厉害。他妈还真是——没心没肺。
感动吗？只是一点点，但是她却大概的从这个故事里知道了李老不肯离开棚户区的原因，那个固执的老人，是在等待他心爱的人归来。
第二天，恺璇起了个大早，又去了西区那块几乎拆除殆尽的棚户区。李老正准备出门，见到笔直站在门外的恺璇时，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这丫头还真是有一股子韧劲。
“我们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想要劝我搬家，绝对不可能，就是蓝天蔚那小子亲自来，老头子我也照样不会卖他面子。”李老手中的拐棍一下下敲在石板地上，越说还越来劲儿。
恺璇依旧是一张笑脸迎人，微微俯身上前。“李老，您是要晨运吗？正巧，我也想走走，不如一起吧。”
李老反倒是呆愣了下，还真是奇了，这丫头今天一开口竟然没有提搬迁的事儿。
“我想去市里走走，想跟就跟着吧，路又不是我老头子开的。”
一老一小，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一路都出奇的安静。恺璇穿着七寸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十分不方便，却咬牙跟着。心里还不时的骂自己没先见之明。
“脚痛了吧，坐下歇歇吧。”李老看她一拐一拐的样子，突然出声，并在路旁的木凳上做了下来。
恺璇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原来这冷冰冰的小老头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听说那里原来是一座工厂，有上万的工人。”她坐在他身边，随手指向前方的一片高楼大厦。
“是啊，是拖拉机厂，刚建国的时候，给国家做了很多贡献。改革开放以后，市场经济了，厂子效益不好，破产了。”李老沉着声音说道，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李老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我妻子以前就在这个工厂上班，那是我是无业游民，每天除了窝在家里画画，就是到工厂门口等她下班。”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甜蜜的事，年迈的脸上竟然浮现几丝笑意。“现在，这里已经变得不成样子，高楼林立，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的半分影子。”
“社会要进步，人类在发展，世界总是会变得。”恺璇已有所指的笑。“前面还有一座幼儿园，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恩。”李老点点头，任由她搀扶着向前走去。
他们走进幼儿园的时候，里面十分的热闹，正巧是每月一次的艺术周，小朋友们站在舞台上，欢快的唱歌跳舞。
都是五六岁的孩子，有模有样的穿着红卫兵的服装，唱着一首共青团歌。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稚嫩的声音，清脆嘹亮。
李老被孩子们可爱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年迈的脸上堆满了岁月的痕迹。
恺璇站在他身侧，目光一直盯着台上那抹小小的身影，嘴角含笑。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看维恩的演出。
“这是T市最好的幼稚园，您感觉到了吗。这就是新生的希望。这些年来，城市的变化很快，平屋拆掉，变成了高楼大厦。公园拆去了，却没有拆去记忆。您现在所住的地方，将来会成为T市最繁华的地方，有最好的幼稚园，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公司。老房子的确有很多回忆，与感情，可是那些曾经，会留在我们心里，而不是局限在死物上。李老，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老转头看她，许久都没有回应。恺璇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生怕刚刚的话会触怒他，没想到下一刻，李老竟笑了起来。
“看来，你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李老说笑了，我只是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听了些关于李老的故事。他也很喜欢画画，很崇拜李老您。”恺璇笑，指了指台上的宝宝。
“就是最前排左边第二个，他是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