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冷祈宿要了两间客房,他一间,柱子和小五一间,让大家暂时安顿,养好精神,明日晌午去马场应征马司。
不消一会儿,各自便来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硬板床上,小五和柱子分睡两头。
柱子是头一挨上枕头就睡得香甜、鼾声四起,而小五却是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眸子,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在想着,冷祈宿最后跟十一说的那句话。
他让十一保护好瑶华宫的那个女人。
他不是不愿意见她吗?
不是早已经将她抛至脑后了吗?
为何还要十一保护她?
这时,不知柱子梦到了什么,一声呓语,吧嗒吧嗒嘴,猛地翻了一个身,一只脚就直直搭在她的胸口上。
一股刺鼻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呕”地一声坐起身来,扶着床柱,干呕个不停。
她这般的动静,那头的柱子却依旧睡得香甜,没事人一样。
深深叹出一口气,她颓然地靠在床头上,望着白色的帐顶,她欲哭无泪。
对,她就是莫霜。
早上,她见十一那般急匆匆的模样,猜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于是,便远远地跟踪了他,只见他来到了宫中禁卫军的马场,秘密找了两个男人,交代了一番什么。
所以,她便想方设法找到其中一人,也就是真正叫小五的那人,并且利用他的家人、威逼利诱让他说出十一找他的理由,并且顶替了他。
跟冷祈逸那么多年,做张人皮面具,还是简单的。
她想跟着冷祈宿一起出来,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解药,冷祈宿身上的那个毒的解药,虽然不一定能弄到,但是,不出宫更是想都别想。
第二个,就是她担心他,如果买马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冷祈逸,她想,她跟在边上,或许能帮上他的忙,毕竟,她了解冷祈逸。
只是,要跟柱子这个臭男人睡一间房,哎~~
她又不能拒绝,否则让冷祈宿看出端倪来,他不仅会生气,还肯定会将她赶回去。
她容易吗?
又是易容,又得变着声音,还得跟男人共处一室。
其实,有时她也会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般坚持着,到底她这样做值不值得?
可是每每到选择的时候,她还是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上。
哎,又是一声轻叹,她侧首望了望窗外,这天怎么还不亮啊?
一夜无眠。
一直到东方渐渐开始露白,她才靠着床头浅浅睡了过去,可还没来得及睡沉过去,就听到冷祈宿在外面敲门,让他们去大堂用早膳。
她毕竟是女人,等柱子洗漱完毕下去了,她才开始盥洗。
等到她来到大堂里的时候,冷祈宿和柱子已经吃了起来。
冷祈宿一袭粗布青衫,头顶随意盘着一个公子髻,余下的黑发就松松散散地轻垂在肩头,即使这般简单的装扮,却依旧难掩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行尊带贵的气质。
这样的人能被招募上?
她表示怀疑。
她勾着头走过去,低低地道了一声歉,毕竟她起晚了,最重要的是比一个皇上晚。
冷祈宿慢条斯文地嚼着一块饼,抬眸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倒也没恼,转过头让堂中穿梭的小二添了一幅碗筷。
她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小二递上来的碗勺,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拨了一碗粥,垂眸一勺一勺地送进口中,细细地嚼着。
边上的柱子也是一声不吭,闷头将清粥喝得啧响。
冷祈宿微微拧了拧眉,白璧的大手执着一双竹筷指了指桌上的盘盘碟碟,“有饼,有菜,为何光吃清粥?”
他们两人这才抬起头,看向桌面上的小菜。
有脆皮黄瓜!
莫霜眼睛一亮,手拿竹筷便伸了过去,正好碰到冷祈宿伸过来的筷子,两筷相撞,她一惊,又连忙将手缩回。
冷祈宿倒是毫不在意,兀自夹起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可黑眸的目光却是若有若无地朝她盘旋了过来。
她勾着头,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兀自一勺一勺吃着碗里的清粥,眼都不敢抬,更别说去夹菜。
骤然,一双筷子直直伸到她的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两片脆皮黄瓜已经落入她的碗中。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冷祈宿放下筷子,拿起绢子优雅地拭着唇角,一双眸子睨着她似笑非笑,“多吃点,生得那般娇小,哪像个男人?要不是十一亲自挑的,我还真的怀疑你能否胜任此次任务。”
莫霜的心,一颤,马上又微微凛了凛心神,笑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四爷还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毕竟个子小,有个子小的好处!”
“是吗?”冷祈宿愉悦一笑,将桌上的装饼的碟子推到她和柱子的面前,睨了她一眼,“如此最好!这些你们也吃了吧,免得浪费了去!”
一顿早膳吃得心惊肉跳。
用完后,小二就跑过来问大家需要什么茶水?
“白水吧!上午不宜饮茶!”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坐在对面的冷祈宿脸色一怔,她正好看到,心跳一滞,暗叫一声不好。
她怎么忘了,她这话以前一直在这个男人面前讲,每次午膳前,他要饮茶,都被她换成白开水。
“我胃不好,上午不能饮茶,就来白水吧,你们的自己看着办!”她讪讪而笑。
希望他不要怀疑才好!
“恩,那就都来白水吧!”冷祈宿淡淡而笑,面色如常,一双深邃的黑眸也看出任何意味。
又是一番折腾,早膳才终于结束,冷祈宿见时辰还早,让大家先回房休息片刻,他去马场外面打探一下情况。
莫霜回到楼上,想先补一下眠,可总觉得哪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想来想去,她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保胎药!
天啊,她怎么就光顾着易容出宫,竟忘了那每日都必须食用的保胎药。
一日不服,滑胎比红花还快还猛!
怎么办?
再回去?
不行,好不容易出来!
可是也不能这样去问那个男人要吧?别说,他也没有现成的带在身上,即使有,见她这样还不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怎么办?
孩子,孩子,怎么办?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在房内焦急地转着圈。
“哎呀,小五,你有事没事啊?能不能不转了,晃得我头晕。”坐在一旁的柱子不满地嘀咕道。
此时的莫霜哪听得到他在说什么,脑子飞快地思忖着对策。
对了,她骤然眼睛一亮。
昨夜过来的时候,她见这个客栈边上没隔几家好像有一个医馆的,要不,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事不宜迟,等会儿冷祈宿回来就晚了。
“柱子,我实在憋不住了,出去小解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下了楼,留下一脸愕然的柱子半天才嘟囔出来,“又没人让你憋尿的,真是!”
莫霜来到楼下问了问掌柜的,有没有看到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大个子,掌柜的说用过早膳就出了门,她这才放心地出了客栈。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见四周无人,她又撕掉了脸上的面具,塞进袖中,直直往医馆而去。
总不能长着一张男人的脸去看孕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