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快走!”战斧突然在她眼前变得巨大无比,就在皇璟以为自己即将丧命斧下的时候,有人帮她挡下了致命一击。皇璟回神,救她的是她父君麾下的天铭将军,而他原本刚毅年轻的脸,此刻正痛苦地扭曲着,然后慢慢的从头到脚,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虚幻,像她父君一样,化为了点点星光。
“看不出来,你命还挺大的么。”磔磔的笑声响起,一身铠甲手持散发着墨蓝光芒巨斧的桑越站在了皇璟的面前。
桑越长得不算难看,被玄天寒牢折磨得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甚至像个文弱书生。可是他满身别人的鲜血笑起来那阴险的模样,却如毒蛇一般森冷滑腻。
皇璟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双手护在了已经十分凸起的腹前,冷冷地望着面前的桑越。
“你是郦渊的女人?啧啧啧,看来不得宠啊,不然挺这么大肚子怎么还上了战场?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跟了我吧,不过你肚子里的那个野种我可不要。”桑越邪笑着将战斧横在胸前,原本静静燃烧的驱天战斧突然窜起丈余的墨蓝火焰,张牙舞爪地正对着皇璟。
皇璟并不说话,只是眼里的轻蔑却像是一把冰刀,直直射向桑越:“看来你在玄天寒牢里还没待够,不然怎么不长记性,还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畜生话。”
桑越被她凛然的眼神瞪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眯了眯眼,他扯了扯嘴角神色阴鸷地说道:“看来即便我有心怜香惜玉,你也是不愿意了?那我只好先杀了你,再让郦渊给你陪葬罢。唉,可惜了。”
桑越高举战斧朝皇璟劈来,皇璟一个侧闪险险避开,原本挽着发髻却被战斧的戾气割散,青丝散落一地。不过她却无暇顾及,只是顺势抽出了腰间闪着青光的倾风剑,狠狠刺了过去。
一剑一斧在空中光影交驳,划亮昏暗的天空。皇璟能以三万五千年修成上神,自然天分颇高,修为也不可小觑,而桑越的资质平平,却仗着有神器在手,气焰高涨,一时之间竟然也难分胜负。
可是渐渐的,倾风剑青亮的剑光被驱天战斧的烈焰压得黯淡下来,皇璟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已经慢慢落了下风,足月怀胎让她的身子变得沉重,隐隐的腹痛更是让她不敢拼命相向。
终于,倾风剑和驱天战斧在空中猛然撞击之后,发出一声悲鸣,光芒骤逝,在皇璟手中猛地断成了两截,而此时皇璟觉得腿间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粘稠而湿热。
望着桑越狞笑着持斧劈来,皇璟眼一闭,用尽全身的法力祭起金身结界,竟然迎向驱天战斧扑去!桑越被盛起的金芒弄得眼前一刺,战斧微微偏了几寸,而这几寸却给了皇璟奋力一搏的机会。
想象中的灼热没有来临,反而是彻骨的刺寒像一把刀迎面割向她的脸,她来不及感受刺骨的疼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反身将自己送入桑越怀中,背贴着他,一手将断掉的倾风剑狠狠插进他的肋下,一手还紧紧抓住了他的铠甲,不容他挣脱。
“啊!”桑越一声惨叫,驱天战斧轰然跌落在地,他一掌将皇璟挥了出去,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处跪倒在地。
倾风剑属冰,虽然不是神器,可是剑身却正是用玄天寒牢中的万年冰铁制成,别的神仙承受一剑也许还有反抗之力,而对于曾受过寒牢之苦的桑越来说,则是又一次狠狠的重创。
皇璟被他拍得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断掉的倾风剑也就此被她顺带拔出,她双手牢牢护着腹部踉跄了几步,才仰面倒下。
耳边桑越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来,皇璟仰头望着原本晦暗的天空被如血的红霞渐渐撕裂,突然轻轻笑了。
只是绝望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腹中传来的阵痛却让她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在早已血流满面的脸庞上,她咬紧下唇,用手撑着将自己一点一点挪到一棵羽树下。
背靠着树干抱着肚子,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努力调息,让自己保持清醒。腿间越来越明显的潮湿腥热渐渐带走她的力气,低下头,她看到一丝丝慑人的鲜红慢慢浸染过里面的衬裙,甚至连她穿在外面、被劈的残破不堪的金色铠甲上,都被映得惨红一片。
她是要灰飞烟灭了么?失血让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上更是一阵阵的寒冷。
不!不行!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她不能现在就死了!她努力睁开眼,抹去脸上的献血,在腰间摸索着,终于握住一样东西。
紫血凤玉被她紧紧握在掌心,她在心里轻唤郦渊的名字。郦渊,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情意,就来救我们的孩子。
玉佩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话,渐渐的温热起来,隐隐的紫色流光在空中游弋,直到流成一个光圈,一个人的身影慢慢在光圈里出现。
皇璟的眼神一亮,可是当她看清那个身影时,眼中顿时一片冰雪。
光圈中那个妖娇的身影不是渠瑶又是谁!
皇璟突然觉得心灰意冷极了,冷笑一声,没有等那头的人说话,她将手中的凤玉狠狠扔了出去。
天越来越黑,身上越来越凉,皇璟闭了闭眼,眼中一片涩然,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
没有人会救她了。仿佛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意识到这点,刚刚还能感受到强烈的胎动,此刻却无声无息,静得让她惶恐。
她的孩子……皇璟绝望了。
呵呵,呵呵。她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在血色弥漫的寂静战场中回响,显得那样凄厉而苍凉。
笑着笑着,皇璟突然拿起身边的断剑,突然向自己的腹部划去!
利刃“刺啦”一声割开早已破损的战甲,鲜红的血如飞瀑一般喷溅而出,瞬间洒向了她的铠甲。冷汗湿透了背脊,她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毫无血色的脸上,只有狠狠被咬住的唇上,绽开几朵凄艳的血花。
她勉力保持着一丝清醒,放下刀,苍白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腹部,然后碰到了一个温软的东西,一把将它拽了出来。
割断脐带,皇璟用仅剩的法力勉强封住流血的腹部,一个全身是血的小婴儿,被她搂在了怀里。只是婴儿的无声无息和越来越冰冷的身躯,让她明白,一切都迟了。
皇璟强忍的泪水终于掉了出来。她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已经死去的孩子呆呆抱在自己胸前,无声地泪如雨下。
身下血流成河,身体逐渐失温,她却毫无感觉,静静地流着泪,只希望抱着自己的孩子跟着整个世界一起寂灭。
直到她突然感觉痛到麻痹的腹部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扯动了一下,皇璟才猛地一惊。
她不敢相信还有奇迹,可是手却持着断剑忍不住再次伸向自己的腹部……
夕阳渐渐沉入山谷,一阵凄凉的晚风拂过,吹起纷纷扬扬白羽般的花朵,静静落在一片惨烈的腥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