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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果我们的关系随着她的嫁人就此淡去,也许后面便不会出现那些让我后悔万分,心痛万分的事情。

可是,我忽略了她对我的影响,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贪心。越是告诉自己把她当做师父来看,心里的渴望就越深。

她依然时不时来我这里,有时候和我聊聊天,有时候来指点指点我的修炼。而我竟然也习惯了这种相处,不知不觉的,我的殿中也渐渐种起了牡丹,并且,我将我的宫殿改名为七景殿,只不过她似乎从未留意到。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她即使看到了,也故意装作不知道吧。

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殿中的牡丹时,满眼都是惊喜,那时候我在想,我其实也是有能力能够让她开心的。

只是不知道从哪时起,她的笑容突然变少了。有的时候人明明来了,魂却仿佛丢在了别处一样,常常坐在七景殿的屋顶上,一坐就是半天。即使我跟她说话,她也像没听到似的,兀自望天发呆。

我再也看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有天,我终于问她,你和郦渊在一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开心。

她望着我愣了愣,眼里像是顿时涌上一层雾气,却又在她眨了眨眼后立即消失,她笑着说道,你一个毛头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好得很呐,好得很。

我没有再问下去了,心里却极失望她仍是把我当做一个晚辈来看。

直到那一日,她红着眼匆匆来到我面前对我说,破寂,我要在你这儿住一段日子,你给我挪个位置。

能跟她多一点相处,我自然是点头,只是她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是让我有些担心,我皱眉轻轻试探道,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狠狠打断,别问我怎么回事,你要多问一句,我立马离开这里。

我住了口,无奈地点了点头,她这性子倔起来还真是六亲不认。

她这一住就是三月有余。这段时间的她,脸上再也没有了那时单纯的笑容,见到我,也只是极淡地撇撇嘴角,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哀伤的颜色,常常坐在翠羽亭上,对着那一片牡丹花海发呆,而当有一天我看到她的手若有似无地抚着小腹时,心里猛地一突,她,竟然有了那人的孩子。

顿时,嫉妒像一把烈火,狠狠灼烧着我的心。

为什么我爱的女人不能属于我?为什么我爱的女人会有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郦渊娶了她,却又让她那样不开心?我不服,我真的不服!

我看着越来越忧郁的她心疼不已,既然郦渊不珍惜她,那便让我疼惜她一辈子吧!

可是,我却似乎总是晚了一步。

那日,就在我准备开口对她,璟儿,别回天界了,留在这里,我会一辈子疼你和你的孩子时,她却先开口了。她说,破寂,我要回天界了。

为什么?!他对你那么不好,你还要回去?!我愤怒了,为她不值,也为她永远看不到我的心而痛苦。

她轻轻一笑,眼里却有一丝苦涩,再怎么生气,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是么?你要回去我不拦你,只是如果他再伤害你,你也别把我这里总是当做疗伤之处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冷冷说道,心里灰心至极。

她抬起头,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望着我,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她欲起身,却突然又捂着肚子坐了下来。

怎么了?!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扶住了她。

不知道,只是肚子好疼。她疼得脸色发白。破寂,她咬牙对我说,帮我去天界找夏叙过来。我知道夏叙是天界医仙,不过听说他却常常飘渺得不知所踪。

夏叙还不知道在不在天界,你忍着,我去找鬼医,放心,她医术也是很高明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是如此在乎这个孩子,竟然怕得手心冰凉微微发抖。

我挥手招来了鬼差,命他们速将鬼医孟婆婆带来。孟婆婆在鬼界不仅掌管着鬼魂们投胎前要喝的孟婆汤,她也是一代鬼医,在鬼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孟婆婆来了之后,替她瞧了瞧,然后对我说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心情长期抑郁,微微有一点滑胎的迹象,只要喝碗药汤就没事了。

她听了这话,紧抓着我的手才渐渐松开。我送她进屋休息,然后便跟着孟婆婆去药房熬药。和她有关的事,我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就如同亲手种起一株株牡丹一般,总觉得要亲力亲为才会放心。

七殿下,你对这位天界上神还真是上心啊。在药房中,孟婆婆边配药边对我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孟婆婆挑出几样药材,放在我面前。

这药该怎么熬?我问道。

七殿下想怎么熬?孟婆婆话里有话地说道,笑容中竟有着一丝鼓励。老身能让她几日后不知不觉滑胎,也能让她诞下死胎。

我望着她半晌,终于还是犹豫着问出口了,能有一种药让她保住胎儿,却让那胎儿晚上几月出生么?

孟婆婆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闭了闭眼,那就这样熬吧。我对她下不了毒手,只希望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她毫不怀疑地喝下了我喂给她的药汤,还对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说,破寂,还是你对我最好,我这个徒儿真是没有白收。

看着她笑靥如花,我突然有点恍神,我会不会做错了什么。

然而,当后来我听说她身披战甲浑身浴血地直奔鬼界,却竟然没有来找我,而是自封神识毅然决然过了忘川之水进入轮回之后,我便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后悔。

她转世没多久,郦渊也来到了鬼界,他意欲在鬼界得到寻回她的方法,而我二话没说,拼着一身法力和他大打了一场,闹得天界鬼界上下震动,而我也差点魂飞魄散,但我却丝毫不后悔。

我痛恨郦渊竟然将她逼入如此绝境,让她不得不用这种类似自毁元神的手段离开我,我也痛恨自己,让她陷入这样绝望而惨烈的境地。

纵然盛怒中的郦渊差点打得我我元神尽散,我也没有告诉他璟儿究竟投胎到了何处,何时能够回归天界。我对他说,既然她不想见到我们,那我就成全她,做一个凡人,终究比神仙简单自在多了。

其实,我没有说的是,我也找不到她。她自封神识,绝了与天界鬼界的灵犀,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与千万个鬼魂一起投入轮回,我根本分辨不出哪个人是她。

璟儿,让我们找不到你,这就是你对我们的惩罚么?

只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花了四百年的时间,在当年投胎的千万条魂魄中,终于找到了她。我在她现世的魂魄上做了印记,差红烨带回了她。

等了数日,我才决定去看她。红烨跟我说她一点也不像上神的样子,我苦笑,她神识未开,自然不会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果然不记得任何事,性格也有些古怪,容貌已经和在天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忍不住一把搂过她。

我的璟儿,终于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能拥有她多久,我只知道,即使让我飞灰湮灭,我也要争取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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