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子琴儿带了那女孩过来,这时,棋儿、四儿、丽娘都坐在谨言屋里,大家正在讨论谨言新绣的背子花式,琴儿先打帘进来,后面的小丫头缩头缩脑的,站在门边不敢进,琴儿好语劝了两句,她才进来。
谨言一看,差点怔住,正是头前在慎言院里看到的那个小丫头,原来她就是孙妈妈的孙女儿,不由细细看了两眼。
小丫头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胆子小,这会子见屋里这么多人全看着她,头便低低的,两手紧紧揪着衣服下摆,只拿眼偷瞄谨言。
琴儿不由笑着问:“前头我们小姐要进大小姐屋里去,你怎么总拦着?”
谨言也正想知道呢,她那时以为这丫头是看不起自己,故意不让自己进呢。
小丫头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怒气,“那会子二小姐正在说您呢,奴婢。。。。奴婢可不想您听了生气。”
原来如此,想来这丫头心思还是向着自己的,又问:“那后来你躲在门外偷听又是怎么回事?”
“屋里声音好大,奴婢担心您。。。与二小姐吵起来,会吃亏。”谨言便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才又问道:“你。。。真愿跟我去北靖侯府?保不齐,那边还没相府富贵呢。”
小丫头一听,很是意外,随即眼里泛出泪光,人也跪了下来,“是祖母来求的三小姐么?祖母是为我好呢,可是,要离了娘和爹爹,还有三妹和小虎,奴婢还是舍不得的。”
嗯,脑子也不笨,心性也良善。没有立即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热切欢喜,眼光也正,说小,也只是比自己一两岁,自己反正是要带人过去的,这个还算满意,便让那丫头快起来。
她却不肯,纳头就拜:“三小姐,我。。。我不是不喜欢跟着您,只是家里妹妹小,弟弟才几个月大,很想留下照顾他们。”
谨言叹口气,原来孙妈妈来求自己时,没问过这丫头自己的意见的,便对她道:“你奶奶才来找过我,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先别急着回我,回去想清楚再来回话也不迟啊。”
小丫头又磕了个头,起身时,自腰间掉了个东西出来,她慌忙捡了起来,谨言瞄了一眼,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个荷包,还是出自己的手,突然就想起前段时间,孙妈妈曾找自己讨过一个,原也就是送给这丫头了,看她那宝贝样,应该很喜欢吧,心里对这丫头又喜欢了几分,想着自己连她的名字还没问呢,正要开口,就听琴儿笑道:“彩儿,你刚拿的是咱小姐绣的吧。”
彩儿脸一红道:“嗯,我喜欢三小姐绣的荷包,想了好久了,这还是奶奶得了给我的呢。”一脸的与有荣焉。
琴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带了她下去,边走还边笑道:“你以后跟在三小姐身边,三小姐会教你新的绣花样式,到那时,你想绣多少就可以绣了。”
彩儿也不说话,只红了脸,又回头看了谨言一眼,似乎因拒了谨言而有些歉意。
四儿带她走远了,小声说道:“彩儿其实很好的,她那日被二小姐打板子,原也是为了小姐。”
谨言一听,很是震惊,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四儿便道:“原是大小姐让她送东西给二小姐的,二小姐那日心情不好,在屋里,彩儿送了东西就出来,碰到坠儿,两人说起荷包,彩儿就拿了刚才那荷包给坠儿看,言语间极是推崇小姐你,二小姐不知怎的就听到了,故意找了个错处,把彩儿打了五板子,可怜彩儿在屋里呆了好几天才能下床呢。”
原来如此,看来,不管自己如何小意,顾默言也不会对自己有所改观,先前在大姐屋里自己说话激烈,原还有些不安的,这会子也没有了,有些人就是属动物的,你越给她好脸,她越不珍惜,也好,以后嫁了就不用在一个府里了,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闹些事出来,以后最多年节里回娘家,那时,她是皇妃,自己只是世子夫人,躲远着点她就是了。
彩儿走后,几个人便都坐在屋里绣活计,丽娘想给谨言多做几双厚底的鞋出来,棋儿几个也是看天凉了,院里的婆子们也要添衣,帮着做几件。
晚饭还是四儿去提,谨言特地多加了几个菜,又让四儿把丫头们的饭一起提来,又要了点酒,几个人关了门,在正屋里团坐着,谨言坐主位,丽娘坐下首,再就是棋儿,琴儿,四儿几个,每个面前都倒了酒,谨言自己先一口干了,没喝得习惯,倒呛着了,丽娘忙在后面抚她的背。
谨言一亮杯底说道:“关了门,咱们也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了,今儿只求大家都高兴。”
丽娘表情倒是正常,只是琴儿棋儿几个还是有些不自在,不时地看窗户外面,外面的粗使婆子谨言也各赏了酒,这会子都在自己岗位上喝着呢,谨言就是想让小院同庆,说是庆,不如说是要和过去道个别而已。
谨言见她们都没动酒,又道:“平日里,你们对我服侍得周周到到,给了我很多关照,我是知道的,这会子我要嫁了,身边还是要带人去的,这里几个,都是我贴身的人,一个一个我都舍不得,但,如果你们有好的去处,我也不拦着你们,只是,我觉着,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话当面说了就好,不用弯弯绕绕的,我不喜欢猜。”
屋里几个,棋儿面色很镇定,她先举杯喝了,也学着谨言一亮杯底道:“小姐你也不用多说,我是铁了心是要跟了去的,我原是大夫人的丫头,到这来时,心里还很是不服,来了一年多后才知道,原来小姐是最疼下面人的,我不后悔了,今生都跟着小姐了。”
棋儿会跟着自己去倒在谨言的意料之中,她喝完了,谨言又一脸期待地看向琴儿。
琴儿先就红了脸了,有点不自在,坐在边上的四儿便碰了碰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
琴儿端了酒站了起来,一口喝下去道:“小姐,你也知道我是订了亲的,那是我表哥,他全家都在大顺田庄上,我若过去,这亲事。。。。”
谨言皱了眉,这倒是个问题,古代女子是不好退亲的,若是琴儿跟了自己过去,而她那口子又留在府里,一两子两边为奴,确实不好办,可自己又实在喜欢琴儿,舍不得她,不由心里郁闷,自己倒又喝了一口酒。
琴儿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睛都湿了:“小姐,我也舍不得你的,咱们自小儿一起长大,你。。。以前性子不似现在,唉,过去我也不说了,这半年来,小姐你全像变了个样,对咱大家贴心贴意的好,又大方,咱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你的好,过得也不比其他院子里差,我。。。。我是真的想过去服侍你呀。”说着,泪水巴答巴答地掉。
谨言皱了回眉,突然道:“我过去还得有陪房的吧。”
琴儿一听,眼睛一亮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大夫人应该还会陪嫁给您庄子呢,大顺的庄子中不溜秋的,收成不是最好,也不算最差,只是离京城远着些,也不是最大的一个,若是小姐跟大夫人要,说不定就给了。”
一时谨言也听得欢欣鼓舞,想到了办法,大家心情就好多了,琴儿更是多喝了几杯,她自从听到小姐要嫁的消息就愁着了,这会子事情有办法解决,当然高兴了。
四儿倒是爽快,也不等谨言问她,直接道:“我是没问题的,只要小姐你不嫌弃,我是一准要跟着去的。”
棋儿微皱眉问:“我不是家生子,四儿,你可是家生子,你老子娘,哥哥,姐姐,几辈儿可都是在相府里讨生活的,你跟了去了,可不就要离开父母亲人了么?”
四儿也学着喝了一杯酒,辣得直吐舌,赶紧地夹了几筷子菜到嘴里吃了,才道:“我家人口多呢,我在家里也不受待见,我妈生了我兄妹六个,知道我跟着小姐陪嫁,指不定多高兴呢,反正她们对我也只这样,我去不去的,也没谁关心,不如跟了你们在一起,我也惯了,再说了,侯府不也是在京里么,两家离得又不远,将来想家来,偶尔回来看看也就是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加上彩儿的话,谨言身边的四个陪嫁丫头就算定了,只是不知道大夫人最终还会定几个过去,谨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如果送几个长相妖艳的来,自己能不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