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艰难动了动唇，那泪刷刷急雨似的落了满脸。她恨舒曼，一直以来，都恨不得舒曼死。可如今，她是受伤的刺猬，拔去了一切刺，纯粹只是一个人的母亲。她也是个母亲——兰芝咬了咬唇，眼泪扑扑的落在舒曼头顶，她哽咽叫了声，“曼儿。”她哭着喊出声，“姨娘，也不容易。刚开始，是真的很讨厌你，老爷临死，嘴里还一直叫着你。他叫的只是你，甚至连枕头边睡了十几年的我，也不关心。”她大声的哭了出来，抛开一切恩怨，放肆的只想流泪，“因为你，所以这些年，我只是二姨太，那天，你骂我，骂得对。我替不了你母亲，我比不上她。可是，我不甘心呐，十几年，我比不上一个死人——不管怎么努力，我始终比不上一个死人——”
舒曼扑在她怀里，箍的紧紧，只是无助的叫着，“姨娘。”
兰芝眼里凄凉，一字一句，更是悲怆，“舒曼，你一直都恨我，你知不知道，我也一直恨你，其实，我更嫉妒你，嫉妒你有白家这靠山。可是舒曼，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可怜你——可怜你才活了十八年，什么都不懂。——可怜那靠山，实际是地狱——”
舒曼震动抬头。
兰芝眼泪迷离，“咣当”一声，将手中的汤瓷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双手发抖地捧起舒曼的脸，只说了句，“舒曼，你要记住，是姨娘救回了你一命。是姨娘，不是你母亲的姨娘。”
汤水倒在地上，哗哗冒着白色气泡。
她走下床，一路踉跄，冲冲撞撞地跑了出去。她穿过大街，径直跑到警察局，她说，“我杀了人，我来投案自首。”
局里办公的警察都看向她。
她突然微笑，眼泪落了满脸，“舒老爷，是我杀的，我可以交待一切，这事，与舒曼无关。她只不过被我陷害。我偷男人，还害死了老爷，嫁祸舒曼。”
警察全部怔住。
她朝警察伸出自己手腕，眉目里，全是痴极的笑容，“你们抓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