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仰望天空时总会有一份豁朗萦绕心脏。天幕中的蓝宛若过滤器,许多杂质被隔绝在人们的眼球之外。
阳光照射着楼宇的外壳,建筑看上去变得富丽高贵,却始终挥不去平民的身份。它们只是暂时被抬高地位罢了。
我们会模糊逝去的天气,但有的事情,我们会深记许久。
环视店内,我看见在角落里用抹布拭去尘灰的表哥,而丁翎在一旁调整钱包的展示位置。
趁着店里没有客人,我走到表哥身边淡然说道:“跟我到办公室来。”接着,我对丁翎说道:“妞,店里就先交给你了。”
在丁翎疑惑的目送中,我和表哥走向后面。
走进办公室,我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站在我面前,表哥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他问道:“郁怡,怎么了?”
我笑了笑。这让表哥越发感到诡异。
“表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毛毛的。”表哥的语气中有一丝哀求。
“其实,我有一个大任务要交给你。”我一脸严肃,整个人势若泰山地说道:“明天是阿翎20岁生日,所以,你得策划一个party。”
语落,表哥长嘘一口气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倏地,他惊喜道:“你说明天是丁翎的生日,这的确是件大事。”
我故作淡定道:“所以咯,你得认真对待。为了保证完成任务,明天你就休息一天,不用来上班了。”
表哥欢喜又感谢地说道:“郁怡,谢谢你。”
我皱皱眉说:“人家过生日,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表哥正经应道:“过生日耶,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我暗想,是因为丁翎的生日,所以才这么有意义吧。我克制住笑意,任表哥独自愉悦。这也恰好试出人家在他心里的地位。
“那事情就交给你了,而且你要秘密进行。”
“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谈完事情,表哥离开办公室。
对着空气,想想表哥刚才的表情变化,我独自发笑。
其实,当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时,所在乎的便是ta的全部。无论是好是坏,彼此都希望双方拥有共同纪念的日子和事件。关于那首《我们的纪念》,唱出的则是刻骨铭心的誓言……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 等一道光线 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 曾经说过的预言 就让它带走你的瞬间 成为我们的纪念 谁能发现我的世界 曾经有过你的脸。
夜色下,我只身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宣泄着明亮的光照,悄静的路面像熟睡的婴儿,一盏盏的街灯仿佛低唱着一首摇篮曲。深夜的路让人觉得萧条而宽阔。经过身边的路人数量在一个巴掌内,而我庆幸她们都是女子。
影子跟在身后,谁也不能将它踩碎。即使我们忽视它,但它依旧不离不弃。若有一天它不见了,我们亦消失在人类的活动中。
临近家楼,我看见楼外有个徘徊的身影。走进后,我确定那是原夜轩。
“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亲人横亘。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夹杂朋友以外的感情,那么,我不会对他这么冰冷。即使我面无表情,原夜轩依旧脸浮淡笑,而我的态度却将他的笑容湮没。
他柔声慢语道:“郁怡,我想告诉你,为了你,我要留在台北。”
我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添志愿的事情,可是,我不能接受他的任何付出。我冷漠说道:“你不需要为我留在台北,而且我也不在意你去哪里。”
原夜轩眉头微蹙地说道:“难道你真的看不到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想失去你,可你却把我推出去。”
一字一句砸入我的耳朵,那么清晰,那么沉重,可我却那么排斥它们。“我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多想想欣淇?她那么喜欢你,那么在乎你,难道你也真的看不到她对你的感情吗?”
原夜轩辩驳道:“可是,我不能勉强自己去喜欢欣淇。对于欣淇,我现在只能把她当朋友。”
我嘲讽道:“你喜欢的时候就对人家好,不喜欢的时候就把人家当朋友。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又究竟有几个女孩变成你的朋友。”
“我很累了。你早点回去吧。”甩下话语,我转身进楼,而我已经没有耐心和原夜轩谈下去。
回到家里,我径直走进房间。原本平静的心情被原夜轩搅乱,我的心湖泛起涟漪。
喜欢时,女孩是男孩手心里的水珠,晶莹而被宠爱。不喜欢时,女孩是男孩掌心里的细沙,微小而被遗忘。然而,无论是水珠,还是细沙,它们任人丢弃。
女孩怎能可悲地成为男孩的玩物,男孩怎能践踏女孩的感情。可是,这仅是人性中丑陋的一面。过去的世纪,人们为了真爱以命相搏。如今,人们却亵渎了爱情的圣洁。
一轮弯月挂于空际,它可以遥远得不被世人玷污,而是让人们仰望它的纯洁。
时间像一只老鼠,它东张西望地从墙边走过,时常也会停下步子窥视人们的活动。当它放慢脚步时,有的人焦虑不宁,盘旋心口上的人或事主宰全部的注意力。
坐在收银台里,我无意间留意到丁翎的异状。
丁翎看上去是专心地摆弄架上的商品,然而,她会时不时地望向门口。顺着她的视线,看看店外的我没有发现街面上有何异常。人行道上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去,路面上是井然有序的交通状况。既没有新鲜玩意的叫卖,也没有发生车祸的外面怎么会令丁翎不断张望,我有些迷惑。
看着对方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里,我还担心货架上的易碎品有个万一。
当听到许愿瓶和许愿瓶的碰撞声,我忍不住开口道:“妞,你今天很不对劲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丁翎极力掩饰道:“我没事啦!”
“那你老望向门口干什么?”我揭穿了她的“谎言”,犹如撕去包裹奶糖的一层膜纸。
丁翎硬撑道:“今天天气很好嘛!”
我瞪着她,仿佛在告诉她,这个理由很烂。
“对了,欧阳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当丁翎听到表哥,我明白了她的心不在焉是为谁。我转移视线道:“他今天休息。”
丁翎走到我面前惊诧道:“休息,他为什么休息?”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合理待遇,我总不能不同意吧。”我觉得自己的说辞完全是符合法律和人情的。
“身为老板,你也可以关心员工的休息原因嘛。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还可以尽人道主义,伸援助之手啊。”丁翎的慷概激昂有几分慈善家的姿态。
看到她这么紧张表哥,我忍住笑意。只是,我忍不住调侃道:“老大,你干嘛这么关心人家来不来上班啊,而且为了人家的休息跟我说了一通的善心之词?”
“大家同事一场,怎么可以漠不关心别人呢。”
我认为这是她的借口。然而,为了不破坏计划,我必须装傻充愣地演完白天的戏码。
“我确实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休息,他只是说学校有事。”为此,我还编造了谎言。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丁翎要跟我讲啥大道理,扣啥帽子的。
“那他学校有什么事?”
丁翎的兴致勃勃将我打倒了。我做出拜佛的姿势对她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人家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休息。”
“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今天休息呢oooooo”丁翎念念有词地走开了。
丁翎失落的背影让我有点罪恶感。她陷进去了,却令我不清楚她是否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可是,我得把持住,我不能泄露了大家的秘密。
此时已是日光最刺眼的时候。我希望丁翎不要阴郁,希望夜色早点儿降临。那时,所有的欢庆是灵丹妙药,是驱赶猜疑的使者。
仰望天空,我在期待着。
当空际被墨黑渲染得毫无间隙,我庆幸夜幕的到来。
人类是一种情绪生物,常常被心情占领骨骼,统治血液。当内心有所期许时,我们格外期盼某个时间的到来。
一整天下来,我犹如受刑。看到丁翎些许的失魂落魄,我曾冲动地想告诉她将会发生的事情。也许,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在表哥心里的位置,而不是他休息的原因。
若是同事,或许没必要向她说明什么。若是朋友,或许他会与她分享快乐,分担烦恼。
我想,人们在拥有惊喜前必先品尝忧虑或不安。如古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有异曲同工之意。
我看看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是19点53分。
我自言自语道:“他应该快到了。”此时,我有些惴惴不安。
19点58分,席枫出现在我面前。
见到他,我激动道:“你终于来了,真是太好了。”
席枫柔笑道:“我如果迟到了,你会狠狠收拾我的。”
我放低声音道:“都搞定了吗?”
席枫附在我耳边道:“任务圆满完成。”
我朝他扯开一个大笑脸,而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接着,我挺直腰板呼唤道:“妞,我们要收摊咯!”
丁翎在不远处问道:“干嘛这么快关门啊?”她的脸上有几许不解。
我说道:“因为有比营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是什么事啊?”
“去了你就知道啦!”
对此,我们还得继续保持神秘感。
于是,我们关闭店门,结束营业。接着,我们坐上早已侯在街边的计程车。
和丁翎坐在后座里,偶尔 ,我打量她的面容。她的轮廓中浅露一丝阴霾,脸上是一片疑惑。白天的丁翎是郁闷的。入夜后,我希望所有的美好将她包围得水泄不通。
车子愈是靠近表哥家,我们愈是将神秘进行到底。
碰碰丁翎的手臂,我微微肃然道:“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丁翎回应道:“你跟你我可以什么,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我拿出一条丝巾说道:“我必须把你的眼睛蒙上。”
“是和今晚要办的事情有关吗?”丁翎平静地问道。
我故作沉重地说:“是的。”
“好吧,我相信你。”
语落。丁翎拿过丝巾,然后便干脆地将自己的双眼蒙上。而她并不知道,一句“我相信你”是这么地震撼我全部的思想,我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眸有点****。
几分钟后,车子停定在表哥家的楼下。
席枫首先下车,然后为丁翎打开车门。他小心地将丁翎扶下车,我跟随其后。接着,由席枫扶着丁翎上楼,我跟在他们的身后。
当打开房门,表哥和晴天站在我们的面前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于是,所以人一块儿走进客厅。最后,我为丁翎解下丝巾。
看看大伙儿,看看周围,丁翎的惊讶可想而知。
这一晚,我们是她的配角,而她是我们最重要最闪耀的主角。
窗玻璃上是用彩带摆出的Happy Birthday字样,两边的墙上以气球摆出心形状,角落里堆放着散置的气球。屋里的气球、彩带、贴图营造着喜庆的气氛,友谊在其中弥漫。
圆形的桌子上,一个巧克力蛋糕摆放在中间,许多零食凌乱放于周边。可比克的薯片、喜之郎的果冻、阿尔卑斯的口味糖,橙汁可乐傲首站立。除了吃的,每个人都为丁翎准备了礼物。这是我们丰盛的狂欢。
当表哥点亮蜡烛,席枫熄灭白炽灯。我们围站在桌边共赏烛光的舞姿。它们燃烧着,摇曳着,编织的青春舞曲在我们的生日歌中翩翩起舞,似少女,如舞娘,跳出的亦是一群人共同的祝愿。
许下愿望后,丁翎吹灭蜡烛,白炽灯光再次布满屋子,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笑颜。
靠近丁翎,我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揶揄道:“这下子明白他为什么休息了吧,人家是在精心为你准备庆生会,给你惊喜哦!”
丁翎羞涩道:“讨厌啦,干嘛现在说这个啊!”
晴天倒是迫不及待道:“我们赶快切蛋糕吧,我对它可是望穿秋水了。”
丁翎喜笑着对大家说:“是啊是啊,我们切蛋糕吧。”
当丁翎接过席枫递过的刀子欲切蛋糕时,表哥却制止了。旋即,大家将目光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