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早就定好的,事先也让卢广义过去打过招呼了,所以裴家那边也早有准备。一见卢家二房三口人远远走来,裴老爹和毛氏立马从屋里迎了出来,而裴贵娥在屋里晃了一下,就躲进里屋去了。
裴贵娥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叫裴大柱,二哥叫裴二柱,弟弟叫裴小柱。裴大柱和裴二柱都已成亲,裴大柱连孩子都有了。知道今天亲家上门,一大家子人都收拾得干净体面,往日里在外面疯跑着玩的两个孩子,也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分乖巧的站在各自娘身后。
一阵寒暄,二房三口人跟着裴老爹和毛氏,以及裴贵娥的两个哥哥,进了堂屋。
裴家的家境算不得好,家里住的是土坯房,一共六间房住了整整十几口人。不过乡下人家大多都是这么住的,倒也没什么让人可挑剔的。
将带来的聘礼放在一旁桌子上,二房两口子坐下来和裴家老两口说话,卢广义则坐着爹娘下首处,目不斜视的坐着,整个人显得很拘谨,又带了点不太明显的激动与羞涩。
裴家老两口比二房两口子年纪要大上一些,且没两人保养得好,所以明明年纪也就只大了几岁,却看起来比两人老了不少,倒不像是平辈人。不过二房人倒也没有吃惊,一来是早就见过了,二来乡下人大多都老相,俱是因为长年累月在地里做活儿被晒的。
虽是来下聘的,但并没有人去提这茬。
乡下人虽规矩不大,但一般这个时候都比较温和且注重颜面的,自然不会锱铢必较的当面查看聘礼多少。也是对对方人品都有数,且聘礼银子是早就商量好的,至于其他的,规矩摆在那儿,想必人家也不会不讲究规矩。
所以两家人就宛如平时聊天那般闲聊着,也是打算事先热场,再进入正题。
裴二柱的媳妇刘氏是去年刚嫁进门的,对于小姑子当初定亲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她也是前段时间才听男人说,卢家给小姑子的聘礼银子是九两九。自打知道这事儿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生怕这银子落到了大房两口子手里。
这会儿,她没能进堂屋,就一直站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往里面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遂转身扯了扯男人。
“哎,你说卢家到底有没有将聘礼银子带过来?不是说他家手头不宽裕,才会拖了一年,这一年时间就有了?还有,真有十两那么多?”
裴二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媳妇,瞪了她一眼,转身回了屋。
刘氏跟了进去,到了自家屋里,说话的声音才放开了一些。
“你到底说说看啊,真有十两那么多?”刘氏当初嫁进裴家时,裴家也不过只给了二两的聘礼银子,所以十两银子在她眼里是非常多的。
也确实多,一般只有比较有钱的富户才会给女方这么多聘礼银子,若是换成二房现在的家境,也给不了这么多钱。可那会儿二房还没跟家里分家,卢家又是大溪村有名的富户,再加上裴家当时的处境,二房两口子是特意将聘礼银子定这么多,也有给裴贵娥壮面子的意思。
当时可是把梅氏心疼得不行,可为了大儿子,也只能咬牙忍了。
裴二柱没好气地瞪着刘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眼皮子别那么浅好不好?”
刘氏翻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微撇,“你倒是有出息,眼皮子也不浅,前几****不也在跟我说这事吗?不是你说的,我能知道这事?!”
裴二柱踢了鞋子上了炕,面朝里躺在炕上,懒得理她。
刘氏毫不以为忤,扭身扒在窗子上,从屋里往外看。待看到大房的小崽子狗蛋,牵着妹妹往堂屋里走时,她猛地一下就直起身来,跑到炕边去拽男人。
“你大嫂又把狗蛋子使堂屋里去了,你快去看看,方才就跟你说,让你留在屋里别出来,你大嫂叫你一声,你就出来了。她有事做,怎么不去叫她自己男人,就知道叫你,一看就别有居心。”
裴二柱阴着脸不说话,他大嫂指名道姓的叫他,他能不出来,让卢家人看见该看笑话了。
“你赶紧过去,别让大房占便宜了。”刘氏直个劲儿推他。
裴二柱坐起来,趿拉上鞋子,边道:“就你心眼小。”
刘氏跟在一旁亦步亦趋:“我也跟你进去?”
裴二柱斜了她一眼:“你去帮大嫂做饭,就知道偷奸耍滑,小心等会儿娘说你!”
他将鞋子穿好,又拉了拉衣襟,才往正房那边走去。
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人还在说话,另一边方桌那里,大房的两个孩子狗蛋和妹妹小草,正趴在桌子旁摸卢家人带来的聘礼。
卢家带来的聘礼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上,上面盖了层红布,让人瞧不清内里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布料的颜色鲜艳,看起来喜庆,小孩子们喜欢,便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
梅氏早就看见了,可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小孩子,她就只当是小孩子顽皮,也没当成回事,继续和裴家老两口说着话。裴二柱也看见了,但他看见就像没看见似的,堆着笑去了他大哥下首处坐下。人刚坐下来,就听得‘嘭’地一声响,桌上放的东西被两个小孩子不小心扯掉在了地上。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亲家莫怪!”
随着一声歉声,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妇人,四方脸,个子挺高的,正是裴大柱的媳妇马氏。
“真是不听话,还不赶紧出去玩!”马氏瞪了两个孩子一眼,便去收拾地上的东西,这俩孩子撒丫子就跑开了。
“大嫂,我来给你帮忙。”一直瞅着动静的刘氏,也挤了进来,凑过去帮马氏去捡落在地上的东西。
毛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个儿媳妇的秉性,暗暗地瞪了两人一眼,才对二房两口子堆着笑,道:“亲家莫怪。”
二房两口子倒没有多想,只当是意外。虽聘礼被扫落在地上,多少有些不吉利。不过既然亲家这边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毕竟东西带过来,就是给人家的。
蹲着捡东西的马氏,恨得牙痒痒,瞪了刘氏一眼。刘氏不敢示弱,回瞪了过去。两人捡着地上的东西,捡着捡着就抢起来了,梅氏这才又诧异地看过来一眼。
毛氏看亲家母眼色,觉得自己老脸都快丢光了,站起来斥道:“一点东西都收拾不好,还不赶紧收拾了出去!”
里屋的裴贵娥又气又恼,心里恨死两个嫂子了,可人又不敢出去。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两人为了一点小心思,竟当着义哥爹娘的面,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梅氏是个识趣的,虽有些诧异裴家这两个儿媳妇的表现,到底那儿媳妇是别人家的,她也不好说什么。遂,若无其事的正过脸,仿若什么也没察觉出来。
毛氏见了她这番表现,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闲话,两家人也终于切入了正题。
卢明海先是表达了一番对婚事被拖的歉意,又夸赞了一番裴贵娥是如何如何的贤惠(其实他也没见识过,就是一些场面话),然后梅氏就将包着聘礼银子的红封递了过去,毛氏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收下红封,两家人才开始商讨定婚期的日子。
裴老爹其实挺欣赏卢明海两口子的,觉得这两口子明理人又实诚,不免感叹给女儿定了门好亲事。虽说去年耽误了一年,但毕竟人家有困难嘛,如今人家也应诺而来,也就没什么可挑的了。
可在卢明海问他婚期时,他却有些迟疑,因为他那婆娘一个劲儿在旁边对他使眼色。裴老爹自然明白婆娘到底想的什么,可他实在说不出来。梅氏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出来了,想了想也不是外人,遂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接到话茬的毛氏一脸笑,她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梅氏,欲言又止道:“亲家,按理说咱不应该提这事的——”
梅氏心里一紧,不禁在想他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赶忙将带来的聘礼以及来裴家后的言行举止都回想了一遍。
一直垂着眼,老实坐在一旁听父母和未来岳父母说话的卢广义,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瞳孔紧缩地盯着毛氏。
梅氏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家并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遂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望了毛氏一眼。
其实毛氏也是老脸赧然,可为了女儿,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也不直面回到梅氏的疑问,而是说了一通家里孩子多,一碗水要端平的话,又道:“你看咱家就两个儿子,我这做娘的掏心掏肺对他们,生怕一碗水端不平,孩子心里落下埋怨。”
屋里很安静,只有毛氏的声音在响着。
裴老爹垂着眼睑,裴大柱眼神左顾右看,就是不看卢家人,屋里的裴贵娥则是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梅氏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有所指,她也没打算绕圈子,遂问道:“亲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氏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心中有些感叹罢了。想一想,这娥儿这孩子从生下来不大点儿,到牙牙学语,到会走路了,到成了大姑娘。如今都要出嫁了,当娘的怎么舍得哟。”
梅氏也有女儿,自然能明白毛氏的心情。别说毛氏,每次当她想到女儿有一天会出嫁离开自己,她也会心情很糟糕。想到这里,她理解地笑了笑。就在她放下心,以为自己是多想了的时候,突然又听毛氏道:“亲家两口子一看就是明理之人,亲家母也是为人和善,想必在孩子们之间会一碗水端平的,是吧?”
梅氏这时若是还听不出来对方的话音,也白瞎了她活了这么多年。她当即一愣,就想说什么。
这时,就见卢广义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爹娘,咱回吧,这门亲事咱不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里所有人都呆了。
“老大,你说什么呢!”梅氏斥道,又赶忙安抚裴家老两口:“亲家,千万莫怪,这孩子瞎胡说呢。”
卢广义低垂着头,也不看其他人,只是道:“娘,我没胡说,这门亲事咱不做了!”
裴老爹顿时恼了,站了起来:“你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
卢明海赶忙站起来安抚亲家,又让卢广义给人道歉。
卢广义素来敦厚实诚,但犟起来也是像一头牛,无论爹娘怎么说,他都只是埋着头不出声。
裴大柱裴二柱也站了起来,眯着眼看他:“你小子想毁亲?”嘴里说着,裴二柱的手就推搡了过来。
卢广义被推得往后一踉跄,这才抬起眼,道:“你们就当是我想毁亲吧,是我对不起贵娥,这聘礼咱家也不拿回去了,就当是对贵娥的补偿,补偿耽误了她一年多的时间。”
里屋的裴贵娥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来。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卢广义,哭道:“义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卢广义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你心里应该有数才是吧。”
这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趁着空档,卢广义上前拉着父母,扭头就走了。
裴家老两口和裴贵娥脸色剧变,倒是一旁站着的刘氏,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停地拿眼睛去瞅自己男人。
二房两口子素来看重大儿子,不光是因为卢广义为人实在有担当,还因为他是个明理懂事的好孩子。
可今天发生的事,就让两口子有些诧异了。只是在路上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先忍着等回去再说。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里,卢娇月有些疑惑地看着爹娘大哥难看的脸色。怎么出门的时候那么高兴,回来却成了这样,难道说大嫂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问话的时候,遂将三人迎了进来,就站在一旁。
“老大,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梅氏并没有发怒,她知道儿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子今天不会是这种表现。
“娘,大哥,到底怎么了?”卢娇月着急问道,来回看着几人的脸色。
梅氏没有回答女儿,依旧看着大儿子。
卢广义脸涨得通红,从裴家出来,他就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到回家。
他实在没脸见爹娘妹妹!
“娘,你别问了,就当是儿子难得任性一次,这门亲事咱们不做了,至于聘礼,就当是对裴家那边的补偿吧。”他有些艰难地道。
梅氏见此,才发了火,她拍了一下炕桌,斥道:“你说不做了就不做了?你让人家贵娥怎么办?还有你妹妹,为了给你凑成亲的银子,偷偷地在家里不歇手地刺绣,你以为那点银子是好得的,巴掌大的布,来回要刺上几万甚至几十万针,一针都错不得。还有你爹,起早贪黑的,到底为啥?”
卢广义抬起头,看了爹和妹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只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又垂下头去,道:“娘,你就当儿子任性吧。”
见娘气得要去找鸡毛掸子,卢娇月赶忙上前去拦。要知道这鸡毛掸子从来是二弟的专属,小弟也曾挨过,大哥和她却是一次也没有,现在娘气得要去拿鸡毛掸子打大哥,可见是被气狠了。
她急得眼泪直在眼中打转,焦急地望望娘,又去看大哥。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一旁的卢明海叹了口气,道:“老大,你说吧,爹和娘相信你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卢广义犹豫半响,才艰难地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
“你是说贵娥早就跟你提过换屋这事了?”梅氏诧异道。
卢广义点了点头,道:“她跟我提过一次,我没答应她。哪知回来妹妹就说要跟我换屋,我本想着既然这屋已经换了,就没什么事了,前几日去跟她说来下聘的日子,她也没有提,谁曾想他家竟然将这事放在今天提,还拿捏上娘你了。”
那日裴贵娥当着卢广义提了换屋之事,卢广义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能体谅她的处境,所以并没有怪她。回来后,妹妹主动提出换屋子,按他一贯的性格,卢广义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可想着之前哭着跟他说这事的裴贵娥,再加上妹妹那么坚决,他才答应下来。
为了自己成亲,妹妹连自己屋子都让出来了,这让卢广义一直对妹妹心怀愧疚。他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只能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和贵娥一定要对妹妹好。
而今天,明明是自家去下聘的日子,对方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偏偏赶着这时候提,显而易见是有想拿捏的意思。
这才是卢广义最为愤怒的地方,没道理为了他娶个媳妇,先是委屈妹妹,接着委屈他娘。方才在裴家见她娘急得六神无主,而对方隐隐有高坐钓鱼台的意思,卢广义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火儿,轰得一下就起来了。
他不能让自己爹娘低人一等,不能!他家也不欠谁的,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所以他只有对不起裴贵娥了,反正他家也嫌弃他家家境不好,何必再互相为难呢。
听完儿子的话,梅氏沉默了下来,她扔下鸡毛掸子,一屁股坐在炕上。
而卢娇月更是一脸惊疑,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也不笨,自是明白她哥的想法,不禁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当初提出换屋,是错误的,若不然他大哥也不会因为对她心生愧疚,以至于起了逆反心。
“老大——”梅氏有些犹豫道。
卢广义看了他娘一眼,“娘,你别说了,儿子已经想好了,这门亲事咱们不做了。”
梅氏也说不出心里复杂的滋味,但还是劝道:“裴家会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错,是爹娘当初想差了,对不起你,若是早凑钱给你起两间瓦房,也不至于……”
卢广义打断他娘的话,“娘,这事与房子并没有什么关系,若是与房子有关,儿子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儿子只是觉得——”他顿了一下,垂下眼,艰难道:“觉得有些恶心罢了,这事我既然事先就拒绝了,他家完全可以当时提出来,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罢。可偏偏放在咱家去下聘的时候拿出来说,尤其还摆出那样的姿态,想拿捏咱家。娘,我以前不懂,现在也明白了,娶媳妇不能娶心思多的,就好比大伯母,就因为她那点小心思,害了一家子人,如今……”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卢广义这是被胡氏给吓怕了。
“也许这并不是贵娥的想法,而是她爹娘自作主张。”梅氏的言语很苍白。
卢广义的脸色暗了一下,苦笑道:“即使这不是她的想法,但她一定知道。我上次去找她,她竟然当我提都没提,今天他家这么做,她肯定是默许了。”
话说成这样,梅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裴家那边怎么办?”
卢明海突然道:“行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大不说了吗,聘礼留给他家,就当是咱们对不起裴家。这事不说了,老大既然都决定了,让孩子自己拿主意。”
“可是——”
“可是什么?”卢明海看了梅氏一眼,“你想娶个心思多的儿媳妇回来?就算儿媳妇是个好的,可他家那个样子,儿媳妇耳根子再软一些,以后日子还怎么过!老大是咱家以后立门户的,不能娶个搅家精回来。再弄个像大嫂那样的,咱们家就该完了!别忘了老话,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祸三代!”
一般家里的事都是梅氏拿主意,可既然卢明海拍了板,梅氏也不会说什么。
之后,卢广义便回了自己的屋,卢娇月也回屋去了。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难道这辈子大嫂真不会嫁进她家了?
一连几天,二房屋里的气氛都不甚好。
卢广智也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他倒不如卢娇月那么纠结,反而说这样挺好,也免得娶个那样的大嫂回来,欺负他姐。在他心里依旧觉得大姐把屋腾出来,是委屈了。他怨不上自己大哥,自然迁怒到了裴家那边,再加上发生毛氏拿捏梅氏之事,更是让他对裴家人心生恶感。
自然又被卢娇月说了几句,可他到底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裴家那边倒是挺奇怪,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自家的姑娘被毁了亲,或是打上门来,或是前来化解矛盾,都是正常的。太过安静了,反而透露出一丝不正常。
卢娇月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里绣绷子上绣着,心里想着这些事。
这时,院子里响起她娘唤她的声音。
“月儿,桂丫来找你了。”
桂丫?
卢娇月赶忙放下手里的绣绷子,下炕套了鞋,就往屋外走,迎面正好碰上往这边屋走来的桂丫。
桂丫生得鹅蛋脸,大眼睛,若不看其满是补丁的衣裳,与干瘦的身板以及枯黄的头发,也算是个漂亮的姑娘。此时她的脸色有些白,眼中隐隐带着一丝焦虑,让满是笑容的卢娇月就是一愣。
她迎上前去,将桂丫拉进自己的屋子。
“桂丫,你咋了?”两人来到炕沿上坐下,她才问道。
“娇月……”
桂丫看着卢娇月满是关心的眼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