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
韩进和卢娇月皆是一愣。
韩进苦笑了一下,卢娇月则是即局促又不安,还带了些窘迫。
她站在那里,窘得头都不敢抬了,耳根子泛红。
韩进见她这样,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将茶一饮而尽后,端着碗对她笑了笑。
“大侄女,劳烦你了。”
卢娇月心中甚恼,她自是看出他别有意味的眼神,可是当着她娘的面,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走上前去接过碗,并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她转身出门,背过身就听见韩进对她娘说:“大姐,你家这茶喝起来真爽口,以前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梅氏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大侄女小时候顽皮弄出来的,用的东西也比较粗鄙,但喝起来确实爽口,所以咱家夏日里都是用这个来消暑的。”
韩进饶有兴味地看了卢娇月背影一眼,道:“原来月儿小时候还有顽皮的时候啊,我看她挺文静内秀的。大姐会教女儿,我可不止一次听庄毅说他外甥女有多么多么的好。”
梅氏一脸‘我家女儿就是最好’的表情,道:“当不得你这么夸奖,她小舅舅就是喜欢当着人面夸他外甥女。”
听到这对话,卢娇月脚步踉跄了一下,人便赶忙出去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可见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她将茶碗放在桌上,但人并没有出去,而是佯装帮弟弟们收拾屋子去了东间。
梅庄毅确实有消息传回来了,其实也就是报个平安,信是昨天到的。在信中,他说他大约十月头儿的时候就回来了。
梅氏听完后很高兴,连声道平安就好。
卢明海把韩进的马车牵进院子,人就进来了。梅氏给他介绍了一番,卢明海自是听过韩进的名头,不过听媳妇说是小舅子的朋友,又看对方特地给自家捎信而来,且那次韩进给自家帮忙的事,他也听梅氏说了,倒也没用异样眼光看对方。
一番交谈下来,见韩进说话进退有度,又是个豪爽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外面传说那样,不免对对方更多了几分亲近。
卢娇月听到小舅舅的消息后,便离开了。父母都在,该避讳的自然还是要避讳,不过听到小舅舅平安的消息,她也是挺高兴的。同时心里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人家明明是来捎信的,她却是想多了。
不过很快她便不这么想了,卢娇月瞪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紧张,手不自觉便攥紧了刚摘下来的菜。等下要做午饭,自然是要提前备菜的,所以她才会来屋后的菜地里摘菜。
“你在怕我?”
“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你赶紧走吧,若被我娘看见……”卢娇月心里很急,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在自己家他也敢来单独找自己。
“你娘不会看见的,她在灶房里做饭。”
韩进还是答应留下来吃饭,他本就是为这而来,若不然也不会不凑巧地赶着这个点儿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进子叔。你和我小舅舅好,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韩进反问。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卢娇月面前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
卢娇月哑口无言,白皙的脸仿若被染了色似的,整个变得通红起来。
是羞的,也是急的。
“我是你大侄女儿!”她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
倒是将韩进堵得哑口无言了,他深深地看了垂着头的她一眼,避重就轻道:“我让你弟弟给你传了两次话,你都没有出来,我在你们村子外等你等了好久。”
卢娇月心揣揣的,他来了?明明她没有答应要见他。
“我找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卢娇月下意识抬起来头来,刚好对上对方幽暗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偏过脸去。
“你没有骗我吧?”她手里攥着衣角,小声问。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喜欢骗人的人?”
自然不是,可自打上次的事发生后,她便不确定了。卢娇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垂着眼帘不说话。
韩进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卢娇月率先忍不住了,小声问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想知道?”韩进顿了一下,“那怎么我来找你,你不出来?”
卢娇月有些恼,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她能说她是怕他再说些有没有的,才会不见他的吗?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她只能继续沉默不语。
见她倔强的神情,韩进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梅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月儿,菜摘好了吗?”
卢娇月顿时一个激灵,忙道:“娘,好了,”
说着,她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菜篮子,又捡起扔在一旁的一把手臂长的小锄头,就宛如一阵风似的往前面跑去。期间,看都没敢看韩进一眼。
去了灶房,梅氏看她气喘吁吁的,不禁道:“方才娘应该自己去的,这会儿外面日头大,晒着了吧。”此时,卢娇月的脸还是很红。
“没事的,娘。”
她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搬了个小杌子,坐在案板旁择菜。
梅氏正在案板上和面,她中午准备烙薄饼做主食。梅氏烙出来的薄饼极香,把面和好后用擀面杖擀开,上面洒了调好的佐料,团成一团,再擀得极薄,上面撒上白芝麻,放在鏊子上烙熟。
这种做法并不复杂,但要想做得好吃,里面的门道却是极多。
首先面要和好,揉得太瓷实不行,烙出来的饼子太硬,不够酥。揉得太松散也不行,口感不好。要揉得恰恰好,才能做到烙出来饼子香酥可口。另外佐料也很重要,佐料是寻常人家都有的佐料,但调出来的味道是否好吃,就要看烙薄饼的人调佐料的功底了。
梅氏烙的薄饼是出了名的好吃,以卢娇月的饭量,都能吃三张还不解馋。就是费功夫,所以梅氏极少做,今天也是见韩进来家里了,梅氏才打算露上一手。
“怎么会没事,姑娘家家的,养白点总是好些。”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卢明海和韩进的说话声,原来韩进方才去后面是打了去茅房的幌子。
低着头的卢娇月暗暗咬唇,在心里呸了一声,他倒是会哄人,他明明就不是去茅房的。
五郎刚从外面玩回来,看到院子里停的马车十分惊奇,忍不住就凑到近前去看那匹大黑马。韩进见此,走上前去,和五郎说话,一面牵着马让他去摸。
小孩子都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五郎笑得很开心,又听爹说这是小舅舅的朋友,遂一口一个叔的叫着,甚至哄着韩进让他骑一下马。
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梅氏笑着道:“这进兄弟倒是个好性子,跟五郎这种小孩子都能玩在一起,倒是不若外面说的那样。”
卢娇月低着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午饭很快便做好了。
今天的午饭十分丰盛,梅氏特意杀了一只鸡,还让卢广义去村头买了两斤肉。小鸡炖蘑菇,五花肉烧豇豆,丝瓜炒鸡蛋,清炒苦瓜,还有两样叶子菜。梅氏又从酱菜缸里捞了一颗腌萝卜切丁,用麻油拌了,配着番茄蛋汤和烙薄饼,摆了满满一大桌。
梅氏本是要带着女儿留在灶房里吃的,在韩进的再三要求下,甚至说了若是这样,自己可不敢吃这顿饭了的话,才和大家一处吃。
饭桌上,卢娇月内心揣揣,她总觉得韩进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可每当她壮着胆子去瞪他的时候,总是只能看见他和她爹说话的侧脸。
一顿饭吃得卢娇月压力很大,她现在完全摸不清韩进到底想干什么,说他是来专门捎信的,他却十分大胆的跑到菜地里去质问她,可若说他是为自己而来,除了在菜地里,他一直没表现出任何端倪。
卢明海今天心情高兴,特意将上次梅庄毅来家里吃饭时带的一坛子酒,拿了出来。乡下的汉子大多都会喝上两盅,卢明海也好这一口,只是碍于家计,平时都是喝的家里自己用粮食酿的劣质酒。梅庄毅带来的那坛子酒,他一直舍不得喝,只有偶尔实在馋了,才会倒上半碗来解解馋。今天能整坛子拿出来,可以看出韩进是极得他眼缘的。
两人喝了一碗又一碗,卢广义陪着喝了一碗后,就没有再喝了。
等其他人都吃完饭,这两人正喝在兴头上,梅氏嗔了一句少喝点,便又去灶房再做两个菜,给两人下酒。
一直到一坛子酒都喝完了,两人才算罢,卢明海此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进兄弟,在家里多留会儿,这会儿外面日头正毒,你顶着太阳赶车恐怕不好。再说咱们也喝了不少,我让他娘给你收拾间屋子,你歇息一会儿再走。”
韩进脸红红的,也是醉眼惺忪,点了点头。
梅氏正在收拾饭桌,便让卢娇月去收拾房间。选的是卢广义的屋,也就是卢娇月以前住的那间,她进去后用鸡毛掸子将炕掸了掸,又用半湿的棉帕子把席子擦了一遍,才出去说收拾好了。
卢广义怕韩进走不稳妥,搀扶着将他送进屋,之后他去了东间和弟弟们呆在一屋歇息,卢娇月也回屋了。
蝉儿有力的在树梢上叫着,树叶被太阳晒得隐隐卷起。
卢娇月坐在自己屋里炕上,天热,所以屋子的窗户都打开着。
土坯房自是没有砖瓦房凉快,再加上今天没风,所以屋子里很是闷热。
卢娇月本是想午睡的,心里太乱,再加上屋里热,更没有想睡的心思。想去做会儿绣活儿,无奈静不下心,只能靠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即是如此,也出了一身汗。
卢娇月有些耐不住了,准备去打些水来擦擦身。水缸在灶房里,她端着盆去灶房打水,刚打好水转过身,就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韩进。
“你干什么?”
韩进的脸红红的,满身酒气,双目晶亮。
他身材高大壮硕,往灶房里一站,顿时让灶房显得逼仄起来。卢娇月感觉到一阵压力,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在水缸上。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小声道:“进子叔,你怎么没在屋里歇息?”
韩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嘴里喷着酒气。
就在卢娇月忍不住想再说一句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咧了咧嘴,问:“我约你出来,你怎么不出来?”
继续上午被打断的话题。
空气有些凝滞,卢娇月半垂着眼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韩进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喷着酒气道:“我昨天还在桃源镇,今天一大早回来便接到你小舅舅的消息,还来不及休息便赶来你家。我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卢娇月心乱如麻,使劲拽着自己的手,可韩进的手劲儿太大,她竟然挣不脱。
“进子叔,你放开!”她颤抖着嗓子说。
“我不放!”韩进也不知是不是酒没有醒,继续固执道:“难道你不懂我的心意,我以为你能懂的!”
卢娇月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进子叔,你别说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得坦坦荡荡!我今年二十有四,不烂赌不嫖女人,赌坊那些家伙有的坏毛病,我一个都没有。虽是现在在赌坊做事,但没打算做一辈子,要不然也不会打算和你小舅舅做生意。我能养得起家,赚的钱不多但绝对够你花,也会对你好。娇月,你嫁给我,好不好?”
对方的感情太炙热,夹杂着浓重的酒气,迎面向卢娇月扑来。
卢娇月从没有遇见过像韩进这样的男人,说他冷脸吧,他待人热忱坦荡,说他心思狡诈吧,事后她想了想,他所做的一切竟全是为了诓她出来。
她上辈子虽与杜廉结为夫妻,两人之间也曾甜蜜过一阵,但那种感情更接近相敬如宾,杜廉也曾说过心悦她的话,但那种心悦让卢娇月现在回想,总带着一种虚伪的矜持与居高临下。
而眼前这个男人,卢娇月却并不怀疑的他的话,因为他的脸,他的眼,他浑身所散发的气息,都在告诉自己,他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这种喜欢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
“娇月,你到底是在躲什么?你就这么怕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她在躲什么?
其实卢娇月也不知道,重生回来,她从没想过要嫁人的事。她要做的事太多,她要弥补家人,还没做到,她没功夫也没那个心思去想嫁人的事。在她来想,她其实是想一辈子留在家里的。
“进子叔,你喝醉了……”
“我喝没喝醉自己心里清楚……”
“姐,进子叔,你们在说什么?”
门外,传来卢广智的声音。
卢娇月猛地一惊,才发现韩进依旧抓着自己的手,赶忙使劲地甩了两下。
韩进依旧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见她泪花在眼中打转,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才松开手。
“那个、那个进子叔醒了口渴,来找水喝……”
卢娇月转过身去,停顿了一下,才从韩进身前走开,佯装拿碗去给他舀茶喝。她将茶碗塞给韩进,眼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说漏嘴了。
韩进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娇月一眼,才转身对卢广智道:“我来找水喝,正好碰见你姐。”
“那你呢姐,怎么没在屋里歇着?”
“我啊?屋里又闷又热,我想打水洗洗。”
卢广智点了点头,道:“也是,你那屋冬天住挺好,夏天却是太热了。我早说了,你就不应该换那屋的。”
见弟弟又想旧事重提,卢娇月赶忙打断他:“好了,我回屋了,你陪进子叔说话吧。”
说完,便赶忙端起水盆出去了。
卢广智疑惑地看了他姐背影一眼,又去看一旁正端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喝水的韩进。
“进子叔,你在家里可千万别跟我姐说话,被我娘看见,我姐就惨了。”
韩进漫不经心道:“我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韩进到了后半响才醒。
此时,二房的人早就起来了。
卢明海和卢广义两人下地去了,卢广智不在家,就梅氏和卢娇月在院子里。
见韩进从屋里出来,梅氏打招呼道:“进兄弟,醒了?”
韩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姐,不好意思,来家第一次就喝醉了。”
梅氏浑不在意笑道:“多大点事儿,也是我当家的太没分寸,竟拉着你喝了那么多。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韩进摇了摇头。
“晚上留在家里吃饭。”
韩进看了背着他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的卢娇月一眼,道:“不了,等会儿还有事。”
梅氏倒也没再留他,只是说以后有时间就来家里吃饭。
两人寒暄了几句,韩进去牵马车。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梅氏道:“对了,大姐,庄毅还给娇月捎了点东西回来。”
梅氏一愣,倒也没怀疑,笑道:“她小舅舅就是疼外甥女,走哪儿都不忘给月儿买东西。”她手里正在切菜,用来晒菜干好冬天吃,弄得一手汁水,遂对女儿道:“月儿,快去接着去。”
卢娇月哎了一声,便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往韩进那边走去。
明知道这人又要出幺蛾子了,关键卢娇月还不能不过来。果然卢娇月刚走到近前,就听韩进用极小的声音道:“我明天下午来找你,说你小舅舅的事。”
卢娇月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抗议着。
韩进视若无睹,将盒子递给她,“你若是不来,我就上你家里来。”
无赖!
卢娇月气红了脸,韩进牵着马车出了院门。
“月儿,你小舅舅又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那边,梅氏一边低头切菜,一边问。
卢娇月赶忙回过神来,伸手打开那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木盒。
“是胭脂,娘。”
小木盒里放着一盒胭脂,光滑的釉面小圆盒,上面印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梅氏笑道:“你小舅舅真是小孩子脾气,总喜欢给你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梅庄毅最喜欢给外甥女买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有时候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或者是一对木雕的小狗,简直把卢娇月当小孩子看了。当然他也会给卢娇月买些正常女儿家会喜欢的,例如布料、头花或是耳环什么的,看见什么好看了,就会买上两样,所以梅氏并不觉得梅庄毅从那么远的地方,给卢娇月捎盒胭脂回来有什么稀奇。
卢娇月的心却是砰砰直跳。
这真是小舅舅给她买的吗?
她很怀疑。
还有明天,她到底去不去?
卢娇月还是决定走一趟,她迫切想知道关于小舅舅生意上的一些事。
重生以来,她总有一根弦儿是绷紧的,生怕再次发生上辈子的悲剧。如今她没有和杜廉成亲,家里也已经分家了,算是断掉上辈子家里悲剧的始源。而小舅舅的事,如今迫在眉睫。
去了老地方,果然韩进驾着车在那里等她。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卢娇月上了车,韩进便赶着车离开了。
还是那个无人的小山坡,到了地方,卢娇月还没下车便问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韩进有别于昨日的孟浪和激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将他知道的事挑拣了一些说出来。
原来梅庄毅之所以会动心思做这门生意,也是纯属意外。梅庄毅交游广阔,泛泛之交有,像韩进这样的真兄弟有,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酒肉朋友。
有次梅庄毅和几个酒肉朋友在一起喝酒,席间有个人喝醉了便当着人骂了起来。
这人姓杨名青山,乃是一家商行的三掌柜。说是掌柜,实则就是个跑腿的,常年跟着商行的东家南来北往的到处贩货回来卖。
按理说这是一个油水大的差事,只可惜那家商行的东家是个抠门的,典型那种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性子,给的工钱少不说,还将人当牛使。
幸好在商行里干活儿的人,另有来钱的路子,若不然大家早就不干了。
这杨青山骂完自家的东家,被人疑惑地问他都这么被压榨了,为何还继续干下去。男人在一起都比较看重自己的面子,这人被人几句话一激,就将另有来钱路子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商行去其他地处贩货,随行的人都可以在车队里夹带货物回来,因为车辆有限,带的东西也不多,但油水还算不错。这人说上兴头,又吹嘘做货商这一行有多么多么的赚,大乾国南地富饶,北地贫瘠,南方那边有许多东西都是北方这边没有的,随便贩上一些回来,都能赚大钱。
自然有人问他,既然如此赚钱,你自己怎么不做?此人面露羞窘之色,说道路途遥远,且十分辛苦,且出门在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不若自己现在既能拿商行一份工钱,顺道还能夹带一些货物回来卖钱的稳妥。
彼时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喝醉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很杂,话题很快就被岔开了,可梅庄毅却是上了心。
梅庄毅表面上不说,实则心里一直想着自己日后生计之事,他自认不是读书的料,所以念了几年,他便没去耽误时间了。让他回乡下种田,他也不甘心。至于像他二哥那样做个颠勺的,更是不用提了。这几年梅庄毅看似闲散的在四处游荡,实则心里一直在考虑自己日后做什么。他观察了许久,觉得做一个商人是最适合自己,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低了一些,但过得最滋润的还要属商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很多钱就能使磨推鬼。没见着那些当官的都变着方收刮民脂民膏吗,钱这东西若是不好,犯得着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做?!
可让梅庄毅去做一个小本买卖,他也是看不上的,他骨子里有赌徒的血液,觉得要么不做,要做就做赚大钱的。
而杨青山的话语,无疑是给他开了一扇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