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被灭门的消息只花了一天传遍了整个镇子,其实也传遍了整个武林,是丐帮传的,只因为被灭门的是墨家,被杀的人姓“墨”,同时也因为杀人的人是江湖素有威名的黑白无常。
天枢客栈。
几个看起来也就名列三流的江湖小辈聚在木桌前,桌上放了一碟盐花生和卤菜,一壶烧的微烫的酒,四个人围着圆桌,一人被子里斟了一杯酒,侃侃而谈起来。
“北石街上的墨家,就是那个墨柳远墨员外的家,被灭门了。”
另一个小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有些抑郁,他说道:“是啊,墨员外说到底也是个善人,素日里也不得罪什么人,想来如今被灭门,大概又和文字谱有关。”
“墨员外姓墨,灭门的人又是一直搜寻墨家文字谱下落的黑白无常,怎么想,都是为了文字谱吧。”坐在男子对面的那人说。
“你们那些都是七嘴八舌的废话,听听爷的消息,爷我听歪柳树下那小叫花子说,几派几教都在搜寻黑白无常的下落,都传闻他们两人拿到了墨家文字谱。”那人嚣张的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瞪着其他三人,说道:“你们说啊,谢必安和范无救这俩人,本来武功就已经到了八重天的巅峰了,如果再拿到墨家文字谱,然后参透其中的玄机……这不得一统武林啊!”
“一统武林说不上,但是收拾你们这种背后嚼舌根子的小角色还是可以的。”
圆桌上明明只有四个人,但莫名奇妙的出现了第五个人的声音,而那第五个人居然就身在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的身后,那人顾不得回头就已经双目无神了。
是的,在此人身后的正是白无常谢必安,桌子上三人吓得魂都丢了,二话不说,家伙也顾不上拿就朝着门外跑去,谢必安也不去追,只是坐下身子,刚倒了一杯温酒,范无救就扛着那三人的尸体走了过来,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谢必安抬起头,看着范无救,问道:“带回来干什么?”
范无救只是站着,话也不说。
谢必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把那些玩意丢了,小二,上酒!”
店里早就不安宁了,几桌客人早早地买单就走了,店里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小二走上来,先是看见了那四具尸体,小二也不惊讶,毕竟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作为一个干了八年的资深店小二,对此早就见过不过了,他走上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问道:“这位爷,喝点什么。”
“有没有镇店好酒?”谢必安那一身儒气,很难把他和江湖上的武夫联想到一起。
店小二也很识趣,不多说,拿起抹布就开始抹桌子,“得,二位爷等着,我这就去把酒窖里的陈年状元红搬出来,这些东西也给您换一碟,小店再加送一盘卤羊肉。”
谢必安还是很喜欢这样识趣的人的,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锭银子,谢必安就放在桌上,什么也不说,店小二看见了这锭银子,他却不敢接,只是很安分的走到一边,对着店里几个打手说道:“你们,去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处理掉,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出来,算是酒钱了。”
范无救坐下来,呆板的看着谢必安,似乎眼里只有他,或者更像个木偶,只听谢必安的话。
“这位置应该没人吧。”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男人走到桌子边,把手一拍,笑了出来,道:“我就坐这好了。”
谢必安抬头看了眼那个人,轻蔑的笑了笑,“周围的空桌子有很多。”
“可我就想坐这里。”绿衣男子看起来毫不警觉,“相信你白无常谢必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一听到这个绿衣男子口中说出谢必安三个字,范无救瞬息出掌,掌中暗藏一股尸气,显然是劲力大开,想要置眼前这个男人于死地。
谢必安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却还是慢了一步。
见两层功力的湮魂掌向着自己打来,绿衣男子也不闪躲,拿起酒杯只是随手那么一弹,便推到了范无救的掌心,范无救引以为豪的掌力居然生生被一个酒杯弹开,而那瓷质酒杯弹去范无救的手掌后,接连着又回到了绿衣男子的掌心。
范无救有些懵了,他站起身准备再来一记八层功力的湮魂掌,却被谢必安吵嚷着收了手。
“坐下!”
“……”
绿衣男子还是很坦然的喝着酒,还苦笑一声:“这酒凉了,不好喝了。”
谢必安拱起手,恭敬的说:“稍后便有上好的状元红,还请稍等。”
绿衣男子满意的看着谢必安,笑道:“光有状元红怎么行?这里可有卤羊肉?”
“有的,稍后便会上来。”谢必安看起来没有先前从容了,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男子。
绿衣男子嘟囔着嘴,看着范无救,道:“黑白无常,形影不离,看来是真的啊。”
“敢问少侠可是唐门毒叛鬼童子——唐枭?”其实谢必安已经确定他是了,但还是出于确认的问了出来。
唐枭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只是笑笑,道:“好像是,曾经似乎是有人这么叫过我,那个人后来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啊。”
谢必安更加确定了,唐门毒叛鬼童子,这个称号的来源是西蜀唐门门主唐九毒对其的称呼,因为眼前这个人,曾是唐九毒唯一的关门弟子,也是唐门唯一一个参悟了《毒髓经》最后一章的人,更是第一个背叛西蜀唐门的弟子,唐九毒曾下过江湖贴追杀此人,但无一例外的没了消息,估计那些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此人在江湖上身负骂名,如果说黑白无常最多是被人叱骂,那毒叛鬼童子就是遗臭万年。
“果真是少侠啊,传闻少侠专攻毒术,用毒天下第一,不曾想内功也如此深厚。”谢必安不是在奉承,说的是实在的话。
唐枭摆摆手,这样的话也而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他叹了口气,道:“还好了,也就九重天,天外天的境界都没到。”
范无救瞬间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错误,自己的修为也才只有八重天,眼前这个人的修为在九重天,而且还是个天下第一毒!
店小二端着一盘卤羊肉、一盘花生、一盘煸牛肚,另一个壮汉走上前,手里拿着几坛封存的状元红,递到桌子上,道:“几位爷请。”
谢必安拿起桌上的那一锭银子,丢给了店小二,道:“今个我们包场了,别让任何人进来。”
店小二猛地点头,接过银子和点头哈腰的就走了。
“听说你们黑白无常灭了墨家的门啊,是真的吗?”
谢必安深吸一口气,自东西上桌以后,他什么都没动过,甚至也很警觉周围的事物,唐枭身为天下第一毒,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必然有所企图,大概也是为了墨家文字谱来的,谢必安故作镇定的说:“门确实是我二人灭的,但我二人只是单纯的灭门而已,绝没有再多出其他的什么事情了。”
唐枭轻笑一声,摆摆手,道:“不不不,你想多了,我不是奔着墨家文字谱来的,我知道你们两个废柴肯定没拿到。”
被叫做废柴,范无救肯定气不过,他瞪着眼睛,却不敢作声。
唐枭接着说:“我只是偶然路过,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们不必太把我当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江湖知名的大派联名发了江湖贴,说是要找到你们,替天除害,你们作何感想?”
“笑话,其目的无非是要墨家文字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可笑。”谢必安这么说了。
“我知道。”唐枭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便笑了出来,“作为同被下过江湖贴的人,我奉劝你们一句,快躲起来,此次前来的,都是各派各路的高手,据说天上院、玲珑坊、乾坤棋、国教院都派了高手,这个场面,就算是我,估计也不能全身而退。”
谢必安知道被下江湖贴是什么后果,但曾未想过居然如此严重,怕也只是为了墨家文字谱,即便是告诉那些人没有拿到文字谱,又能如何?他们信吗?若不将黑白无常四个字从世间抹净,他们又怎么会罢手。
唐枭拿起一个酒坛,站起身,道:“来这能混一坛好酒也不错,二位就请保重,唐某就此别过。”说完,他便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出去了。
谢必安看着范无救,叹了口气,他们二人的武功,在当今武林,也就算上个二等,加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还是要躲一阵子,不得不说,这个事情太糟糕了,什么东西都没拿到,居然还惹了一身骚。
没办法了,只好先躲一阵子,避避风头了。
……
唐枭身无佩剑,看起来倒更像是个书生,所以走在路上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瞩目,唐枭抱着这坛状元红,走过路边,看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这男孩不正是墨过吗?
墨过躲在一个破旧的屋檐下,衣服并不单薄,只是破的太多了,风能顺着那些漏洞打到他的身上,和刀片在刮肉一样,墨家前日才被灭门,如今居然能变成这副模样,实在是狼狈至极,只能蜷缩着身体发抖,然后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冷”字。
唐枭看见墨过,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的自己,是的,他曾经是一个孤儿,是在大冬天里被唐九毒捡回唐门的,当时的雪,似乎也有这么大,唐枭坐到墨过身边,道:“冷吗?陪我喝一杯吧,喝完就不冷了。”
他把状元红兑过去,墨过只是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是酒,墨过摇摇头,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告诫过他,不可喝酒,他强忍着寒冷,张开嘴,道:“不喝。”
“不喝吗?冻死也不喝?”
“不喝。”
见墨过这么拗,唐枭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围脖取下,又在里面塞了一两银子,他把围脖挂在墨过的脖子上,道:“那就祝你好运吧,围脖里面有一点小钱,你要想办法活下去啊。”
墨过没有拒绝,其实他是想拒绝的,但是刚感受到了那耐人寻味的温暖,他便不再舍得抛弃了,他点点头:“是。”
唐枭一便站起身一边说道:“哈,那就此别过了。”说完,唐枭便在大雪纷飞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啊……谢谢……”
当然了,唐枭没听到。
“好冷……好饿……我……想睡……”
墨过慢慢闭上了眼睛,不过没几秒钟就又睁开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额头,很暖和,也很香,肚子不自觉就饿了。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墨过没有多想,立刻伸手去接包子,忽然发觉包子后面的是一个女生,而自己的手很不小心的碰到了姑娘的纤纤玉指,因此,手一抖,包子掉到了雪地里,雪地上的雪在包子的温度下融化的飞快。
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看见这一幕,立刻说道:“啊,换一个吧。”
墨过摇摇头,飞快的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道:“不,这个就可以了。”
“那个已经掉了,不要吃了。”
“不,这个就好。”墨过很珍惜的收起这个包子,十分仔细的品尝起来,一口一口的咀嚼。
小姑娘看着墨过这副模样,看着有些可爱,却又有些怜悯,她问道:“小哥哥,你是孤儿吗?”
“是……”
小姑娘根本不顾及墨过的伤心,接着问道:“那小哥哥,你冷吗?”
这就是有钱人啊,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哈哈,真是讽刺啊。
“冷……”非常坦诚的回答。
身后两个佣人紧紧地跟着小姑娘,说了声,“小姐,该回去了。”
“要回去了吗……”小姑娘点点头,准备跟着他们走了,“好吧。”
墨过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什么也没说,这是必然的孤独啊,他又能做什么,但是事情似乎并不和自己判断的那样,那姑娘忽然反身走了过来,牵住墨过的手,道:“小哥哥,和我回家吧,天气这么冷,会冷死的。”
墨过懵了神,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是觉得贵贱有别,又或是怕自己脏,把这如同天使一般的姑娘弄脏了,便很快的把手缩了回去。
“诶?小哥哥,不和我走吗?”
“不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很冷吗?”小姑娘问。
墨过还是摇摇头,“冷,但是我不能和你回去,你是个姑娘,我只是个……乞丐。”
乞丐,曾经的员外之子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自称乞丐,真是太讽刺了。
小姑娘嘟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墨过也以为小姑娘要放弃了,便低下头,继续吃那个还热乎着的包子,谁知小姑娘猛地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墨过的身上,因为小姑娘的年岁不大,所以很快便有了肌肤接触,墨过懵了,但他不敢动,他能看到那两个佣人嫌弃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配,但是……他舍不得了。
小姑娘帮墨过系好披风后,立刻牵住墨过的手,道:“和我走!算是我把你买下来了。”
“啊?”墨过有些不明白。
“我要把你买下来做我的玩伴,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哦。”小姑娘这么说了。
墨过还在犹豫,但是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啊,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很难再割舍了,墨过抓着手里的包子,在包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爪印,最终,他还是点点头,“恩,我和你走,不过我不要钱,只要管饭就可以了,剩饭剩菜就好,我可以睡在外面,什么也不用给我。”
听到墨过这番说辞,小姑娘忽然有些心痛,她叹了口气,牵起墨过的手,往前面拉,带着墨过和自己一起走,她说道:“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吃,绝对少不了你的!”
墨过很感动,那两个佣人看起来很担心,墨过也知道,毕竟自己此刻的身份……唉,墨过多希望能早点认识这个姑娘,在他还是墨家少爷的时候,他发誓,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会爱上这个姑娘,并真正的追求这个姑娘,只可惜,他此刻只是个乞丐。
小姑娘的手暖呼呼的,似乎把墨过的心也捂暖了。
两个佣人也不说什么,只是由着这位小姐的性子,在大雪地里走着,墨过的脚早已经冻的不成样子,估计不用多久就能废掉。
好在终于是在废掉之前到了目的地,这宅子比起墨家还是小了些,但是墨过走到宅前,却猛地心生敬畏,只因为这大宅的门前在雪地里挂了一个乌黑的锦缎旗子,旗子在大雪大风中来回飘荡,却还能在旗子上看见四个金色大字——止戈镖局。
这小姑娘居然是止戈镖局的人,墨家和止戈镖局曾有过多次合作,墨过是知道止戈镖局的厉害的,他们护的镖,基本是没人劫,一来是高手众多,二来是道上朋友都敬他们三分,开镖局的,三分看本事,七分靠朋友,基本都是道上的朋友给面子,止戈镖局的名字取得也很有内涵,止戈止戈,武为止戈,寓意以武会友,不多冒犯。
墨过看着门前那两个大石狮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安,止戈镖局曾有不少镖师和趟子手来过墨家,兴许有什么人见过自己呢,墨家刚灭,又有不少人惦记着墨家文字谱,这个不太平的世道,他可以相信谁?
墨过刚准备离去,小姑娘却加大了力气,居然生生把墨过拖进了屋里,还一边开心的叫着:“爹爹!”
墨过几乎整个人愣住了,他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是被拖进去的。
小姑娘口中的爹爹,指的自然是眼前这个威武高大的男子,墨过认得这人,他曾经在树上掏鸟蛋时见他来过墨家,此人正是止戈镖局的总镖头、大当家——解剑风,不过这人也不曾正面相看,只是隔着屏风稍稍见过而已,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解剑风看见小姑娘,连连朝着小姑娘伸出手,想要将其抱起来,“瑶儿。”
“爹爹。”
“瑶儿可切莫在独自出去了,就算是要出去,也要随便带上你哪个叔叔,外面可不安全啊。”解剑风是担心,他们毕竟是走镖之人,虽不轻易与人结怨,但仇人并非没有,虽然江湖规矩讲求一个祸不及家人,但总有那样的卑鄙之徒,不顾男女老少,亲属帮佣,一并是会除杀的,就像黑白无常一样,这位为人父的解总镖头是担心这姑娘,所以在外面等她呢。
“不怕,那些街坊们对瑶儿可好了,买包子面的叔叔还多给了我两个包子呢。”小姑娘笑的很天真。
解剑风就笑着,他摸摸姑娘的头,猛然发现身前还有一个矮他三个头的孩子,这孩子穿着破乱,显然是个乞丐,似乎刚才还和小姑娘牵着手,解剑风问:“瑶儿,他是……”
“是瑶儿的玩伴,瑶儿把他买下来了。”小姑娘笑的可开心了。
解剑风不禁皱皱眉头,但很快就舒缓了,他抱着瑶儿,蹲下身,看着墨过,问道:“小伙子,你可是丐帮的小叫化?”
墨过发觉解剑风没有认出他墨家少爷的身份,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对于解剑风的问题,他摇摇头,“不是。”
“不是丐帮的,你可是哪里逃难的人?路过此地,出了些问题?”解剑风又问。
墨过摇摇头,“也不是。”
“莫不是……”解剑风估计是已经猜到了。
“我是孤儿,爹娘姊妹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了。”墨过很坦诚。
这事情在一般人听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解剑风不是一般人,他拍了拍墨过的肩膀,叹了口气,“苦命的孩子啊,这江湖就是这样,明里如是君子,暗中又是怎么样的道貌岸然啊。”
小姑娘掐着解剑风的耳朵,像是在玩,也像是在指责解剑风,她撒娇似得嗷嗷:“爹爹啊,让他留下来吧,瑶儿会好好吃饭的。”
解剑风还是有些为难,这江湖纷纷扰扰,谁知道这孩子身负怎样的恩怨呢。
墨过微笑着脸,摇摇头,道:“打搅了,能把令嫒送来这里,已经是指责所终,另外这披裘也归还贵镖局,我就走了。”说完,墨过是真的头也不回,大步大步的跑着,他的脚冻得通红,却依旧不惧寒冷似得往雪地里戳。
小姑娘在解剑风的身上猛地挣扎起来,大叫道:“爹爹!爹爹!让他留下吧!外面这么冷,他会死的!”
解剑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尤其在看似窘迫的孩子嘴里听到了“令嫒”和“职责所终”甚至是“披裘”和“贵镖局”几个词后,他便更担心了,这孩子必然是曾有家教的,不然也说不出这样文绉绉的词来,怕是真如其所说,家中亲属皆被杀了,若真是如此,解剑风会收留他,只是还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仇家派来的,如若是,那里应外合又怎么能是什么好事?但他实在是拗不过怀里这个小公主,他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男人叫道:“小兄弟,等等。”
墨过站的很直,不过是背对着解剑风的,他不敢乱动。
解剑风走上前,把小姑娘那披风又披回墨过的身上,道:“解某是知道这痛的,无依无靠,总归是件可怜的事情,解某是开镖局的,有些事情不当做,但有些事情不当不做,如今遇见一个落难的小兄弟,如若不救,怕是会被江湖道友耻笑,为了解某四十老脸,小兄弟可愿意留下?”
这个说法是解剑风故意的,墨过听得出来,有哪个长辈会对晚辈这般说辞,墨过也很感动,他此刻已无心再挣扎,这种情况再推辞,就真的没意思了,墨过转身便双膝下跪,陷入雪中足足掩埋了小腿还高出一个拳头,虽是在雪地中,墨过却还是深深的磕头,磕出血印来,他此刻是痛哭流涕的,嘴里那声音始终模糊,“谢谢您!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这是解剑风对墨过的第一次好感,这也就奠定了他们未来的和谐相处。
小姑娘从解剑风的手上跳下来,他走到墨过身边,立刻拉住墨过,有些气愤的说:“你起来!爹爹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没骨气啊!快起来!”
墨过也不再多拜,确实是站起身来,小姑娘看着墨过额头那一道血口子,有些心疼,她帮着墨过拍掉头上的雪渣,随后揉了揉墨过的脑袋,问道:“疼吗?”
真的很不妙,墨过的心跳得飞快,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姑娘就是仙女,是下凡的仙女,但那又如何?无用的,无用的啊,他强忍着痛苦,露出笑脸,“不疼了。”
解瑶站在墨过面前,笑道:“不疼了就好,回去后让下人给你上点药,对了,我叫解瑶,你呢,叫什么?”
听到这个问句,墨过低着头,再三斟酌后,猛地抬起头,道:“我叫墨奴,墨水的墨,奴仆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