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们下棋也没很专注,一头摆棋子,一头还说话。想是先前已经寒暄过了,渐渐熟了起来,看对方都不难相处,有些话便也都说了出来。彭敏听说贺家姐妹也是南方人,赞道:“你们官话说得好。”
贺丽芳略有一丝得意,却又故作淡然地摆一摆手,道:“我阿婆便是京城人,去年我们还在京里住来着。”彭敏一抿嘴儿,笑道:“那也是本事来。”彭毓年纪小,嘴就快:“京里人爹娘管女儿叫姐姐么?”
彭敏瞪了妹妹一眼,解释道:“她又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混话了。”
贺丽芳脸颊鼓了鼓,压下了火气,贺瑶芳已经装成天真模样地跟彭毓说:“是呢是呢,我也觉得奇怪哩。我们在家也是,好好的叫大娘二娘的,有一天,阿婆说叫改口啦。说,北方人觉得南方人奇怪,管闺女叫娘。”
彭家姐妹从未到过北方,听着也有趣,贺丽芳见状,索性停了手,一齐说起南北的差异来了。什么北方人高大、南方人矮小之类,又有争执,道是贺敬文也是南方人,却身量颇高,在京城也见过矮子,比如容尚书家那个京城土生土长的门房。
两位母亲站在窗外悄悄看了一阵儿,见她们相处融洽,韩燕娘伸出一指,指了指月亮门外,彭娘子会意,两人又悄悄地出去往韩燕娘的正房里坐下了。这回却不再说什么汪府台的小话了,只说些衣裳首饰吃食一类。彭娘子笑道:“外头还说你们家哥儿怪,管妹子叫姐姐呢。原来不过是南人不懂北方的事儿。”
母女连心,贺丽芳的房里,彭敏也是这般说的。贺丽芳听了,两条眉毛一竖,险些发作,又忍下了,咬牙道:“管他们放——气!反正这里说的鬼话我也听不懂也不想说。”彭敏掩口而笑:“我们到现在也不大会说,其实呀,也不用怎么会讲,大概能听得懂就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哥哥悄悄给我在外头带了几本书呢,要不要看?”
贺丽芳没哥哥,也没有给她在外面带书的人,只觉得新鲜:“是什么书呢?画书么?我也有的。”她在京城里与一些小伙伴没翻脸的时候也搞到过几本。
彭敏道:“不是的,是一些话本子,怪有趣儿的。”
贺瑶芳也来了兴趣,问道:“讲的什么?”可千万别是“落难公子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
彭敏道:“怪杂乱的,有些是佛家道家的因果报应录,还有些奇怪的,”拿眼睛瞄了瞄两个小的,见她们都没在意,正挤在一处你捏捏我的手,我捏捏你的手,捂着嘴巴小声对贺丽芳道,“什么私奔被卖作……的……”
贺瑶芳手上逗着彭毓,耳朵支起老高,听得此言,手上一个没注意,把彭毓给捏疼了。彭毓“嗳”了一声,她低头一看,忙给彭毓吹吹,彭毓又笑了。
两个姐姐已经趴在一起咬耳朵了,前太妃猛然发现——她的姐姐,已经开始“长大了”。彭毓见她姐姐不理她,叫了一声:“阿姐。”不想彭敏与贺丽芳说得投机,竟没听着。那彭家丫鬟抬高声音叫了一声:“大娘,二娘唤你。”
两个姐姐一齐答应:“哎~”说完方觉有些不对劲儿,彼此看了一阵儿,又笑得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