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山庄。
白砚推开紧闭的大门，室内昏暗，空气混浊。
“大哥偶尔也要出去透透气啊。”白砚微微皱着眉，忍不住打开香炉，见那还没焚尽的线香仍冒着一缕青烟，缓缓上升，不觉有些反感。
白祟倚靠着床榻，垂着眼，自嘲地说道：“怎么说也是无暇山庄的少庄主，我可不想一副药罐子的形象。”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些松垮，面色发白，只是精神好了许多。
白砚盖上香炉盖，走到床前，垂着头不看白祟，幽声说道：“大哥多日未曾出门，白家产业这么多日无人主事也罢，只是眼看这丁夫人的忌日也快到了，不知大哥有什么打算。”
白祟斜着眼睛看了弟弟一眼，笑道：“你这是要为我分忧吗？”
“白砚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大哥可别说笑。”白砚回答道。
白祟直起身子，用手撑着身子下了床，说道：“你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白砚环顾室内，对下人们说道：“你们，先出去罢。”
白祟在室内踱着步，自言自语道：“其实要抓住什么证据，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无法像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一般使用伎俩。我白祟光明磊落，最看不得那些阴谋诡计。”
白砚叹了口气，说道：“您还是太心软了。”
白祟坐了下来，黑发披散着，说道：“那便帮白澈准备婚事如何，也算是如了她的愿。”他抬头望着白砚。
站着的人却僵立着，过了半天才问道：“大哥，你何必如此？”
白祟有些愣神，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拉着他的手，撒娇让他背，他便乐呵呵地蹲下身子，任女子搂着他的脖子，背着她走过崎岖的小路。
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湖边，看着湖里莲花红的娇艳，露水顺着荷叶流，他就看着她的背影，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
那女子低头弹琴，见他放下书，便放下琴，与他一起谈论书中道义，为不同的观点争执，他总是让着她。
白祟闭上了眼睛。
白砚见白祟神情恍惚，便说道：“大哥，您这是，舍不得芸碧？”
白祟猛地睁开眼，却平静地说道：“我想不起来梦昙的样子了。”
白砚一怔，说道：“丁夫人去世，不过一年。”
白祟仰着头，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
白砚有些无措，突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白澈踏门而入，见眼前场景，迅速回头一望，转身关上了门。
“少庄主，二爷。”白澈一脸的疑惑。
白祟睁开眼，撩开披散下来的头发，定睛看着白澈，问道：“你到我府上，可有二十一年？”
白澈忍不住笑了，说道：“我自小便生活在无暇山庄，是老庄主给的我一条命，少庄主莫不是糊涂了？”
白祟却没有笑，接着问道：“庄主待你可好？”
白澈更加摸不着头脑，说道：“庄主待我如亲生，您和二爷更是待我如亲兄弟一般。”他说着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白砚，白砚勉强地微笑了一下，缓步走到白祟身边。
白祟似乎思考了一番，接着问：“若有朝一日，逆教光复，你是否会回去？”
白澈愣了愣神，小声说道：“少庄主，我不知道。”
“据我所知，”白祟说道，“这二十年来，逆教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扩张，哪一天来找上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站起身，拍了拍白澈的肩膀，接着说：“我并不是担心，有朝一日，你会与我为敌。”
白澈连忙拱手，说道：“少庄主，您这是……”他不知说什么好，便偷偷冲着白砚小声问道：“少庄主这是发哪门子疯？”
白砚眨眨眼，无奈地笑了，说道：“大哥，您这是何必？我相信，白澈始终是我们自己人。”他说着走上前来，将白澈托起的手臂放下。
“怎么你们二人今日说话都吞吞吐吐的？”白澈问道。
“少庄主只是想为你许一门亲。”白砚说道。
白澈的表情有些僵，待缓过神来，便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这终身大事，自然是少庄主和二爷说了算，只是，我已有心仪之人，还望少庄主和二爷能够成全。”
白祟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前，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门外的阳光并不温暖，却也明媚。越过白墙青瓦，能看到不远处的假山，假山上的凉亭里，坐了一个女子，女子背对着白祟。站在一旁的侍婢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便转过身，垂着眼看着白祟，露出了笑容。
白祟满意地笑了，对一旁的白砚说道：“还是爹的眼光好，竟为我许下这样一门亲事。”
白砚却答非所问，说道：“她近日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怕是很快会露出破绽。”
两个侍婢走来，一个为白祟束起长发，另一个整理衣衫，替他套上一件绣着墨绿丝线的外套，扎紧腰带。
白祟低头看了看俩人，模样有些陌生，便转头看着白砚，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
“你们俩先下去吧。”白砚挥了挥手，两个侍婢便行了礼退下了。
见白祟疑惑的表情，白砚只是淡淡地问：“大哥，要不要请大夫再来看看？”
白祟摇了摇头说：“无妨。”便走出门去，不再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