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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公墓惊魂(1)

在现代社会中,看坟这个职业已经近乎没有了,因为普遍实行火葬,只剩下骨灰,又没有培葬品,所以不用看守。村里人有坟地,而城市里的人只能用公墓了。

白鸽公墓就是这样一个公墓。

这一天,公墓发布了一个招聘启示,要招一名管理员。平时招的管理员要求十分严格,而这次招聘的条件不高,只是守夜而已。

启示发布后的几天,来了十多个应聘的人,最后主管选择了其中一个叫沈冲的小伙子。沈冲二十六岁,来自于一个山村,已经在市里打工了好几年。手脚干净,忠厚老实,吃苦耐劳,而且据说还有家源。他爷爷就曾与人看过坟,很懂行。现在虽然用不着那么多迷信的仪式活动了,但总归是祖传的手艺,很合适。

沈冲第三天晚上就开始上班了。公墓并不可怕,只是一个个墓碑立在那里,上面贴着照片,刻着亡者的生平等项。沈冲夜里上班,主要是怕有人毁坏墓碑和盗窃骨灰盒。现在社会上有一些坏人专门偷骨灰盒,然后威胁公墓管理人员,拿钱了事,如果不给钱,就通知家属,以此来败坏公墓的声誉。

白鸽公墓并不大,而且从开设以来,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但为了防止万一,夜间守卫还是很必要的。

这一天早晨八点,沈冲交了班,要回住处了,他刚走出值班室,迎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女孩子,穿白挂孝,手里托着一个骨灰盒。

又有人来下葬了。沈冲见多了此情此景,不再留意,低头向前走。经过那伙人时,沈冲职业性地向对方一点头,以示哀悼,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女孩子的脸。

是她!

沈冲大吃一惊,他认得这女孩子。她叫袁莱。是一家公司老板的千金,沈冲上一个工作就是在那家公司打工。

他在那家公司工作了两年多,一直把袁莱视为梦中情人,但他不敢向她表白,自己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有啥资格爱人家?只能在她身后多盯几眼,解解相思之苦罢了。袁莱对他也没什么感觉,一个普通工人嘛,各方面都不突出,更难入她的法眼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沈冲到了白鸽公墓,袁莱也要把亲人葬在这里。

沈冲扫了一眼骨灰盒,上面有照片,正是公司老板,袁莱的父亲袁世昌。

他死了。沈冲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在他印象里,这位老板身体是很好的,经常参加市里举办的马拉松长跑,想不到他刚离开不到两周,袁老板就去世了。

沈冲不好意思与袁莱打招呼,快步走过人丛,想要离开,不想袁莱突然叫了一声:“你是沈冲吧……”

听到梦中情人叫自己的名字,沈冲像被雷击了一样,急忙回头陪笑:“是我,我知道你是袁莱,只不过……”

袁莱截断他的话:“我有点事想求你。”

沈冲作梦都不会想到袁莱会求到他,真有点受宠若惊:“哪里,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袁莱道:“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沈冲知道他要先安葬自己父亲,便点头答应了。

过了半个小时,同来的那伙人都走了,袁莱走到公墓边上,沈冲就坐在一条长椅上等她。

见袁莱到了,沈冲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袁莱没在意他的窘相,看看四下无人,非常神秘地道:“这件事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沈冲见她神色严肃,其中稍带点慌张,不知什么事。袁莱低声说:“我父亲的骨灰盒你一定要看好,千万别让人盗走。”沈冲吃惊道:“盗走?有人想敲诈你家?”

袁莱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睛一抬,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说:“你别多问,看好就行了,这是你的劳务费……”说完掏出一卷百元大钞塞给沈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汽车,飞快地离开了公墓。

沈冲看着手里的钱,想要退回去都没机会,只得原封不动的塞进衣服里。这钱他不想收,不想让袁莱把自己看成贪财的人,以后等见了面再还她。

他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往回走,无意间一回头,发现公墓对面有一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在那里,正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沈冲也没多想,离开了公墓。

这晚他上班,接了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沈冲拿着手电围着公墓走了一圈儿,没什么异常。只不过脑子里回响着袁莱的话,便找到了袁世昌的墓碑。碑是新立的,大理石材质,镶有他的照片,看上去与其他的墓碑并无不同,照片上的袁老板微笑着,透露出一种看破生死的神情。

沈冲看罢,便回到自己的值班室。按规定,他需要每隔一小时巡视一圈,但刚进值班室不久,突然下起了雨。沈冲心想:现在的天气预报还真准,说晚上有雨就有雨。

值班室里有名种雨具,他倒不担心自己巡视时会淋雨,便从抽屉里拿出本书来看。看了一会儿,忽听有人急促地敲门。他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老者,身上淋了雨,看样子没带雨具。

沈冲赶紧把老者让进屋子,给他倒了杯热水,老者挺感激,与沈冲聊了起来,沈冲上班挺寂寞,正想有个人聊天,于是两人谈得很热烈。老者递给沈冲一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沈冲抽了一口,感觉烟味有点怪异,老者说是进口香烟,沈冲再抽几口,突然觉得天晕地眩,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等到沈冲醒来的时候,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他这一晕迷,足足过了三四个小时。那老者早没了踪影,手边那根香烟在他倒地时断掉了,还剩小半截,沈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抓起手电推开门冲出去。

雨已经停了,沈冲跑到袁世昌的墓前,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袁世昌的墓碑还好好的,但碑前挖了一个大坑,下面的骨灰盒早已不见了。

沈冲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样,这一来不但自己失职,而且袁莱的托付也落了空,做为一个五尺汉子,实在说不过去。沈冲气得捶了自己几拳,跪倒在墓前。

就在这时,他的手电照到了一样东西,捡起一看,是个胸牌。上写着“万博酒店113”。

肯定是盗墓之人丢下的。

沈冲当然知道万博酒店,那是本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这种胸牌就在酒店服务人员用的。

难道说盗墓者是万博酒店的人?

沈冲突然想起了一个情况,那是在袁世昌公司上班时候听说的。袁世昌在起家时,曾经与人合伙干酒店生意,最后因为财务上的问题不欢而散,这才干起了公司,而他的合伙人就是现在万博酒店的老板吴金生。二人过节很深。

白天袁莱那么紧张,是不是在防范吴金生呢?

沈冲把胸牌装起,咬咬牙,离开了公墓。

天亮了,袁莱正在自己家里整理父亲的东西,保姆张大婶走进来,交给她一封信,是塞在门缝里的。袁莱拆开一看,是沈冲写给她的,大意是他没有看好袁世昌的骨灰,犯下了弥天大错,现在他一定要想办法补救,务必让袁老板入土为安。另外信封里还有一卷钞票,正是袁莱给他的,分文没动。

袁莱看了几遍,失神地坐在床头,一脸的茫然。

上午十点钟,沈冲拿着自己买的望远镜,站在万博酒店对面的楼顶上,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他没有报警,考虑到影响问题,袁家也算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捅出去,电视台或者报纸一登,对于袁家肯定是负面影响。所以他一个人暗中调查。

酒店刚开门不久,前台很清静,但望远镜观察不到那些服务人员的胸牌,沈冲灵机一动,用手机打通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这个电话他是从114服务台查到的。

电话通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您好,这里是万博酒店……”沈冲说:“你好,我有点事儿想问一下。你们那里的113号服务员还在工作吗?”女孩子的声音很正常:“在工作呀,有什么问题?”

沈冲道:“没问题,他做了一件好事,我想当面谢谢他的。”女孩子挺认真:“什么好事?我们也想知道……”沈冲说:“我是一个公司的财务,那天打车,把公文包丢掉了,里面有很多票证和现金。贵店的113号服务员捡到,送到了出租汽车公司,我是听他们那里的工作人员讲起他的身份,他没有留名字,但当时肯定穿着工作装。”

女孩子听了说道:“好吧,我让他来听电话,您稍等。”

过了一分钟,果然有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您好,我是113号服务员……”

沈冲用望远镜看去,前台果然站了一个男人,他仔细观察了这人的相貌,暗中记下。

丢公文包本来是没有的事,那113号服务员也挺诚实,直接说沈冲找错人了,沈冲就坡下驴:“可能错了,可能不是贵店的服务员,麻烦您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冲牢牢地记住了那人的样子,这天晚上,他尾随着服务员,来到租住的房子,看来这服务员是外地人,自己租了一间小屋,看起来挺苦的。沈冲等到他一开门,自己便抢上去,一脚将他踢进屋子,自己也跟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那服务员被打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见只是沈冲一个,胆子又大起来,抄起一把拖布,试图抵抗。沈冲早想好了应付之策,没有硬上,用本地话骂道:“你找死啊,敢抢我的女朋友……”

服务员一听,不明所以:“我抢你女朋友?哪儿的事啊!”他一听是本地人,便不敢得罪,放下了拖布:“兄弟,你肯定找错人了……”沈冲道:“错不了,你不是在万博酒店当服务员吗!我早盯上你了。”服务员道:“我是谈过一个女朋友,可现在我们快结婚了,哪会抢你的……”

沈冲骂道:“别狡辩!我问你,昨天夜里十二点钟以后,你在什么地方?”

服务员想也不想:“睡觉。就在这屋子里。”沈冲道:“那你的胸牌怎么会在我手上?”说着掏出丢在公墓里的胸牌,向对方一亮。服务员叫道:“那我怎么知道,我的胸牌今天还别在胸前呢。这肯定是公司的备用胸牌,你不知道,这种胸牌有两个,公司有一个备用的,以免我们丢失。”

沈冲道:“也许今天你戴的胸牌才是备用的吧。”

服务员急了:“你可以去公司查嘛,我确实没有丢过胸牌。况且我们是不可以穿着工作服离开酒店的。”

沈冲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暗想:也许是盗墓的人故布疑阵?况且这么秘密的事,不会让服务员来干吧。

他应付了几句,便以认错人为由,退了出去。

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沈冲走进一条小巷,突然身后跳出两个人,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沈冲没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将一块手绢捂在他脸上,沈冲脑子里一阵眩晕,马上不省人事了。

那两人一招手,驶过来一辆小面包车,他们将沈冲塞进车子,驶进夜色里。

等沈冲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暗室里,暗室只有一个铁门,他的面前坐了两个人,身着便衣,脸色很严肃。

沈冲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也很害怕,毕竟没经历过这事儿啊。

那两人见他醒过来,就问他:“你叫沈冲……”沈冲点头:“你们是什么人?”两人不答,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人继续说:“你今年二十六岁,东环乡人,在本市打工五年,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没成功。上周开始在白鸽公墓工作。”沈冲越听越害怕,这两人几乎把他调查得清清楚楚,可自己没钱,家里也不富裕,他们绑架自己干什么呢?

另一人说道:“我们对你很了解,你不是坏人,所以你最好坦白交代。”

沈冲一听“坦白交代”四字,十分诧异:“你们不是绑匪吗?要我交代什么?”那两人听了相互看一眼,脸上带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来:“绑匪?你觉得我们像绑匪?”沈冲摇头:“不像,所以不明白。”

年轻一些的人说:“恰恰相反,我们是公安。便衣刑警。”沈冲松了口气:“那就好,放开我吧,”年轻人道:“放你?为什么?”沈冲道:“因为我没犯法啊!”年轻人冷笑:“你没犯法,我们吃饱了撑的把你弄来……”

上年纪的便衣拍了他一下:“如果你是一般公民,我们不会用这种秘密手段把你请来的。废话少说。”他取出几张很大的照片,依次亮给沈冲看,第一张像是在博物馆拍的,玻璃钢展柜里放着一顶王冠,十分华丽。第二张沈冲非常熟悉,是袁世昌的照片,第三张赫然是袁莱,第四张居然是自己工作的白鸽公墓,最后一张,正是袁世昌墓前那个大大的土坑。

这一系列的照片,弄得沈冲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上年纪的便衣说:“关系密切。这顶王冠是考古学家在上个月秘密出土的,对于研究古代的礼仪和服饰文化有着重要意义,而在多半个月前神秘丢失了。据可靠消息……”他指指袁世昌的照片:“这个袁世昌有着重大嫌疑,因为博物馆用的就是他公司出产的防盗系统,据博物馆保安讲,那天夜里整个防盗系统都没有报警,而王冠却丢了。正当我们调查袁世昌时,他却死了……”

他亮出第三、四张照片:“他的女儿袁莱,将父亲的遗体匆忙火化,埋到了白鸽公墓,我们已经暗中派人找遍了所有袁世昌去过的地方,没有发现王冠,除了一个地方……”

第五张照片上那个大大的土坑:“袁莱把王冠放进骨灰盒,埋到了地下,想等风声一过,再偷运出境,可是我们赶到时,骨灰盒早不见了,而在同时,公墓的一个看守也失踪了。”

他收起照片,对着沈冲冷笑:“你能解释这一切吗?”

沈冲这才明白:“你们怀疑我偷了骨灰盒和里面的王冠?”便衣默而不答。沈冲急忙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并拿出那根只剩一小截的香烟。

上年纪的便衣接过香烟,闻了几下,点头说:“里面是下了药,但这也不能说明你讲的是事实。如果袁莱吩咐你的事是真的,你可能想到骨灰盒里有值钱的东西,于是趁夜盗走它,据我们所知,你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沈冲有点急了:“你们单凭这个,就一定说我是盗窃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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