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至后堂,自有香茶奉上。宋云秉公询问,刀笔吏记录在册,结束时已是入定时分,宋云甚是为难地对秦苍说:“夏姑娘嫌疑未洗,按律羁押。”
秦苍道:“宋大人要羁押无妨,但我每夜无小妾不欢,宋大人总不会要我回去再去抱死尸吧。”
宋云脸上刹那变色,没料到秦苍这样明目张胆露骨直说。秦苍望着他笑道:“我这毒,天下无人不知,今天脸都丢到圣上面前了,自也不必在宋大人面前隐瞒。我缺了她生不如死,眨眼不见就心痒难耐,既然小妾我带不走,就索性和她一起羁押好了。”
宋云惶恐行礼道:“王爷万万使不得,此事,下官万万不敢。”
秦苍道:“有何不敢?我自己愿意的,就是皇上也没办法怪罪你!”
宋云道:“王爷还是饶了下官吧,就是再给下官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羁押王爷!”
秦苍笑道:“宋大人言重了,什么羁押啊,我这是闲来无事,在您府上叨扰喝茶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是个出了名的无赖,莫说是赖在您府上,就是赖在大内皇宫,皇上也抹不开面子把我赶出去。”
宋云急得一脑门子汗,却也只能给他们找客房安顿下来。秦苍道:“我的小妾是杀人疑犯,宋大人多派些兵士把守,人太少了。”秦苍笑了一下,又语意深长道,“我也怕。”
深夜的月光斜落在床上,夏心夜玉体横陈,长发散落在枕上。秦苍披衣按着夏心夜的肩膀,俯身在她的耳边柔声笑道:“卿再放开嗓子叫一叫,怎么显得我荒淫下作放浪形骸,你就怎么叫!”
说着在夏心夜的腰肢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惹来夏心夜一声刺耳的痛呼,秦苍笑道:“对,就这样子,叫得满京城的人都睡不着,认为你生不如死才好。”
又一声呼痛声痛彻心扉响彻天地。值守的兵士面面相觑,一人咋舌道:“这,这是欢爱呢,还是杀人呢?”
另一人道:“安平王的欢爱,可不就是杀人吗?”
“这独阳散果真就这么邪性,这都折腾了大半夜了,没完没了啊!”
“所以说那个小妾,当真生不如死啊!”
“不都是说,那个小妾原本就不是人吗?你们想想,这要是人,哪能禁得住这么折腾,光想想那位爷之前天天抱的是女尸,也要咬舌自尽了!”
“据说那小妾长的,漂亮得不得了,还与王爷,琴棋书画恩恩爱爱呢,你们想想,这可能吗?听听这声音,恩爱得了吗?”
“听说那夏心夜也是烈性女子,出了御史府的门就自尽了,被卖进鬼府便又活了过来,你想想那哪能是人啊,分明是鬼魅附身。那些妖鬼吸食人的精阳便能功力百倍,安平王可不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嘛!他被妖怪迷得,一刻离了也活不了,御前都失态,可他想抽身,也是来不及啊!非这样死在妖鬼手里不可!”
“那你们说,她霸着王爷,现在怎么又开始祸害别人了?”
秦苍咬着夏心夜的耳朵轻声道:“你说,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夏心夜道:“身下承欢啊。”
“错,”秦苍捏着她的下巴笑言,“你正在外面杀人夺魄呢!”
秦苍正说着,兵士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奔跑而至,火光照得庭院骤然雪亮,宋云急步赶到,敲门道:“王爷!下官有急事禀告!”
秦苍笑着,俯身对夏心夜道:“本以为你被我一个人欺负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都不肯放过你。”
他本来是柔声浅笑,可是一转眼掉头吼出去的话却咬牙切齿很是火大:“宋云你想干什么?”
国舅爷王仲卓,昨夜歌酣舞热之际,被一女子扼住咽喉掳走,那女子快如鬼魅来去飘忽,众人大声惊呼,追出去寻至中庭,发现王仲卓竟被赤身裸体吊在一棵大树上,颈上一道血痕,惨叫连连!
那女子白衣,长发,形容俊美,活脱脱一个夏心夜。而是夜,夏心夜正被羁押在京兆府,宋云闯进去时,她还正婉转承欢。
外面有重兵守卫,安平王与小妾一夜欢娱,动静之大,人尽皆知。国舅王府的护卫在追捕白衣女子时,白衣女子右肩中箭,而夏心夜右肩肌肤如雪,没有任何外伤。
妖鬼虚无,但是铁证如山。秦苍一大早便携了夏心夜离开京兆府,宋云要派马车送,被秦苍拒绝。
太阳未出,清晨有淡淡的雾,天色半晦半明,大街上空旷无人,静寂无声。
秦苍牵着夏心夜在宽阔的街市上走,淡雾拂面,清凉如丝雨。远处房屋影影绰绰的雾影,像极了夏心夜低眉垂目温柔委婉的表情。
好像偌大的天地,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地牵手,静静地走。
秦苍侧头看她,他的眼角眉梢都噙着淡淡的笑,声音也是柔柔的:“昨夜弄痛了你了,嗯?”
夏心夜听了,只把头垂得更深。秦苍笑得越深浓,柔声道:“我还就最喜欢卿这低头害羞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大家闺秀良家女子。跟了我,可惜了。”
他的前半句柔情蜜意,后半句却是感喟叹息。夏心夜眼睛微湿,笑着轻声道:“王爷您,也可惜了。”
秦苍一怔,内心突然像被针扎了般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