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苍为她上完了药,捋着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颈项,抚着她的伤,柔声道:“卿还痛吗?”
这位爷怕是还要行男女之欢,夏心夜压着内心的恐惧,咬着唇轻声道:“痛。”
秦苍伸手轻轻地在她的伤处按揉,笑问:“有多痛?”
夏心夜面色苍白,身体战栗了一下。秦苍对着斜落下来的月光,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就笑了。
他笑得俊朗,说道:“我不过就问问,看你吓得!你放心,今晚上我不动你。”说完拍拍她的脸颊,啄一口她的唇,优雅地起身出门了。夏心夜愕然地望着他英挺的背影,骤然惊悚,难道真如传闻中的一样。
秦苍幽暗的房间,紧紧关着窗,也没有烛火。
尸身在黑暗中散发着沁人的寒凉,秦苍静坐着,久久没有动。
酷烈的欲望,斩不灭,只能疏泄。
以生欲对死尸,在世人的眼中,他****的声名已定,无论真假。
这一生万劫不复,被毁得彻底。从此无上的荣光与己无关,从此至高的权位无从染指。
只是,已然自污如此,还是不能放过他吗?
秦苍一身冷峻,长身而立走向死尸。他的手摸向了死尸冰冷的腕子,停在脉搏处。
那一瞬间,很诡异。
秦苍摸向尸体左手的脉搏,却不料他的手反被“死尸”握住。“死尸”屈腿顶向他的小腹,然后面目狰狞地弹跳起来,双手死死地掐住秦苍的脖子!
京城里一时沸腾,安平王秦苍遇鬼袭,受惊得病。据说他风声鹤唳,动辄冷汗湿衣,竟是不能下床,怕是命不久矣了。
永煦帝秦非见韦芳如从房间里出来,忙起身道:“林夫人,朕二弟的病,怎么样了?”
韦芳如是林依的母亲,妙手神医林善峰的续弦妻子,不但人艳绝一时,医术也是高超独到。她朝永煦帝行了一礼,说道:“妾身为安平王爷解了毒,暂时不碍了,只是这毒凶险异常,王爷怕是要多调养些日子。”
永煦帝道:“有劳林夫人,朕这就进去看看二弟!”
韦芳如道:“皇上,还有一事……”
永煦帝停住脚:“林夫人但说无妨。”
韦芳如道:“安平王爷,体内似乎还潜伏着一毒。”
“怎么讲?”
韦芳如道:“那毒说来也不要命,现在也没发作,不过已经露出点苗头,风助火势,它会催发安平王爷体内原有的独阳散,使王爷的欲望越发酷烈,王爷注定活不过两年了。”
永煦帝蹙眉道:“可有办法医治?”
韦芳如轻声叹道:“安平王爷实在是把北狼人得罪得狠了,下了独阳散还不罢休,竟然还加了催春的引子。皇上,您是想王爷节制欲望苟延残喘呢,还是想他如醉如仙早日解脱?”
永煦帝一时没说话,韦芳如道:“王爷注定要死于独阳散,现在加了催春的引子,怕是更难控制,即便费尽心力加以调治,王爷也不过是多煎熬数月罢了。若是打开那道决口,也不过是少活一年半载。”
永煦帝道:“此事再议,林夫人先下去休息吧。”
韦芳如福身称是,永煦帝进了房间,挥手让一旁的人退下。秦苍面白如纸,见了他,强撑着起身欲行礼,被永煦帝快步走过去按住:“二弟,你别动,躺下。”
秦苍面色苍白地道:“皇上,臣弟这病,怕是医不好了,何必还让皇上如此费心。”
永煦帝拉着他的手道:“你与朕亲兄弟,怎说得这样的话。二弟这病,为兄一直遍寻名医,区区鬼医的毒,也不一定就天下无解。”
秦苍虚弱无力地叹了口气,永煦帝抚着他的脸动容道:“二弟又瘦了!”
秦苍嘴角的笑意细若游丝,轻叹道:“臣弟这副样子,死后也无颜再见父皇母后,这番若挺不过去,皇上下旨,拣个僻静处……”永煦帝伸手捂住他的嘴,说道:“二弟说的是哪里话!这种话,不可再说!”
秦苍道:“皇上,臣弟德行已毁……”
永煦帝斥道:“二弟不准再说了!”
秦苍闭嘴,认错道:“是,皇上。”
永煦帝缓和了口气,爱怜地拉着秦苍的手,叹息道:“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为兄也无颜见地下父母。二弟这么说,是责怪为兄吗?”
秦苍惊恐地欲起身谢罪,永煦帝按住他,轻声道:“二弟是大周的功臣,征战天下,被北狼族报复,才中此奇毒。没有你,哪有大周的江山,而今天下承平,二弟年纪轻轻身受荼毒,为兄每念及此,常常怅然泪下。”
永煦帝正说着,眼里飘了泪光。秦苍笑着安慰道:“皇上切莫如此,人各有命,臣弟杀业太重,或许理该如此。”
兄弟俩执手泪眼,唏嘘半晌,秦苍累极,永煦帝为他掩好锦被,说道:“二弟虚弱,先歇息吧。”
秦苍听话地闭眼,永煦帝陪坐了半晌起身,不想秦苍在身后唤道:“大哥,别走。”
永煦帝站定,缓缓地转身。他望着秦苍,轻声道:“二弟,你叫朕什么?”
秦苍撑起身子,唤道:“大哥……”
永煦帝快步上前,扶他躺下,责备道:“身子弱就休息,还逞强做什么,快躺下。”
秦苍被他握着手,轻声道:“老三今天也陪了我一天,似乎不那么记恨我了。”
永煦帝道:“都是亲兄弟,争吵都难免,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记恨什么。”
秦苍笑道:“那时候他年纪小,跟着我在军营,没少挨我训斥责备,他一向和大哥亲。”
永煦帝笑道:“你对他严厉,也是为他好,他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明白了,还不是感念你的好,听说你病了,最着急。”
秦苍笑笑不语,永煦帝抚着他的手责备道:“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现在身边,不是有女人吗?”
秦苍无力地道:“我身边那女人,不是娇贵嘛。前天打了她几下,就想着,讨好她。”
永煦帝笑,轻声叹息。秦苍道:“夜路走多碰见鬼,臣弟,或也该有此劫。”
永煦帝道:“是有内鬼吗,查清了吗?”
“应该是北狼人做了手脚。”秦苍道,“看护冰窖的,经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定是在验尸中被瞒过了。”
永煦帝叹息,兄弟俩沉默半晌。待秦苍静静地睡着了,永煦帝半倚着窗,望着窗外明媚炽热的阳光,脸上有几分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