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斜阳,风拂花木摇曳出一片深浓浅淡的紫粉。秦苍跷着脚躺在蔷薇架下的藤床上,闭着眼,闲适假眠。
夏心夜跪过了中午,又是一个下午,想来快四个时辰了,主子似乎还是不想赦免,卫襄犹豫了一下,终究不忍,进言道:“王爷,暗卫说,今天夏姑娘和殿下,当真是没有什么。”
秦苍皱眉斥道:“多嘴!”
“是。”卫襄垂首噤声,退在一边。徐奶娘从前面过来,用眼神询问卫襄,卫襄看了秦苍一眼,摇头。
徐奶娘甚是失望,语气平淡道:“王爷,去前面用餐吧。”
秦苍嗯了一声,让奶娘先回,他动也不动在花间靠着,吩咐道:“让暗卫换人,把下午的暗卫叫过来。”
卫襄躬身称是,快步离开,不多时带了个黑衣人回来。
黑衣人见过秦苍,秦苍问道:“她一下午可有分毫异动?”
黑衣人道:“回王爷,夏姑娘就是安安静静跪着。”
“没哭,没恨?”
黑衣人道:“属下看不出来。”
秦苍沉默半晌,问道:“不曾动过死念?”
黑衣人道:“不曾。午时过后,徐奶娘给夏姑娘送了碗酸梅汤,夏姑娘还婉声称谢;半个时辰前,夏姑娘有点晕眩,有小厮打扫书房,她央求他采了片荷叶,撕开敷在额上醒神;刚刚徐奶娘又为她送了碗莲子羹,她还问,王爷的气消了没。”
秦苍皱眉,挥手让暗卫退下。他伸手摘了朵蔷薇花,苍劲的手指在花间轻走,突然撕碎,娇嫩的花汁染上手指。
卫襄在一旁担心道:“王爷!”
秦苍眸色幽深,不辨喜怒,他将凉茶泼掉,卫襄忙着为他续上热的。秦苍看着茶,并不喝,对卫襄道:“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卫襄怔了一下,秦苍道:“人皆是趋利而避害,一个女人被赶出御史府卖为小妾,尚能忍辱而不死,就已经是骇人;上次王仲卓索要她,我让她走她却不走,不就太令人奇怪吗?本就是死到临头的人,今天又背负重罪,也自知我不会轻饶,还不曾有死念,这也真的是太过了吧?”
卫襄道:“那,这女人……”
秦苍弹落手中的残花,冷笑道:“宁可上吊死,不饮安平水。这世上哪会有女人愿意走进我安平王府,忘却一生心,尽君三月欢!”
卫襄一时不敢言,秦苍放下茶道:“去前厅,吃饭。”
夏心夜沐浴过后,半湿着头发,又一次素衣垂首站在秦苍的房间。
秦苍侧身靠窗站着,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眼神温柔地浅浅地笑,唤夏心夜过去。
夏心夜温顺地过去,一张脸仍是煞白。秦苍抚着她的脸,笑着柔声道:“罚跪苦不苦?”
夏心夜不敢看他,只将头垂得更深,轻声道:“王爷,奴婢知错了。”
“哦?你哪儿错了?”
夏心夜咬着唇,默不作声。秦苍不以为意,俯首在她耳边笑问:“你恨我吗?”
他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夏心夜偷偷向后躲闪,摇头。
秦苍身体往后一靠,看着夏心夜道:“国舅爷开口要你回御史府你不走,原来是看上太子了,区区一个御史,自然是看不在眼里,是不是?”
夏心夜惊骇地后退一步,秦苍笑道:“不过今天拿剑杀你的那小姑奶奶,你受得了吗?就算是墨儿属意于你,他还是不敢开口向我要的。”
秦苍最后的话突然严厉,吓得夏心夜当即跪在地上,秦苍看她的样子更是笑了,问道:“你还没跪够?”
夏心夜道:“王爷这般说,奴婢不敢不跪!”
秦苍俯视着她,脸上笑嘻嘻的,语气放柔了,说道:“本王吓唬你呢,起来吧。”
夏心夜看了半晌秦苍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起身垂首站着。秦苍道:“眉目传情,想来我也追究不了是有还是没有。依儿那丫头说话做事向来不靠谱,我倒也不信她的,不过墨儿,倒像是真的很喜欢你,临走还怕我责罚,给你求情呢。”
秦苍话声落,夏心夜又一次跪在地上。
秦苍于是笑得很愉悦,说道:“我让你起来,你不听我话是不是。”
夏心夜跪地俯首道:“奴婢不敢不听王爷的话。”
秦苍道:“那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