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正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建议如果负担不起住院的费用,可以选择回家静养,在办理完医院的相关手续后,梦露一家又回到了村里
梦中正为人憨厚老实,平日里也没少帮助大伙,不管是谁家的猪不见了羊被偷了,他都会自发的去帮忙寻找,谁家两口子闹矛盾吵架了,他也会上前去唠叨他们各自几句,劝导双方都冷静下来各退一步,并给他们仔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害,让原本即将分裂的家庭经他一撮合又重新找回了昔日的幸福…,也因此村里人都称呼他为和事老,对他也非常爱戴和尊敬…
梦中正出院回家的消息一经传开,邻里四访都相继前来探望,你家带斤面条,我家拿封白糖,他家拧上几个鸡蛋…,梦家的门槛今天不知道进进出出被人踏了多少回。
送走完最后一波客人,冉燕焦头烂额的看着满地的垃圾,力不从心的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家务…
梦侄子,是你回来了吗?
屋外传来了葛二爷的声音,透过窗户望去,葛二爷正提着一瓶老白干往院内走来,冉燕赶紧放下手中的扫帚出门去迎接
二叔你来了,快请到屋里坐
葛二爷却停下脚步,深陷的眼睛直盯着冉燕关切的问道
我听说梦侄子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们去医院检查出什么原因没有?医生是怎么说的
冉燕站在他的对面,脸上挂满了忧愁:检查了,医生说是肿瘤,已经为中正做了切除手术,现在基本没什么大碍
哦,葛二爷的声音基本还停留在他的喉咙里,微微地低下头来紧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又把眼睛移到冉燕的身上
肿瘤这种病我也听人提起过,听说有些化疗药物有神经毒副作用,病人会出现手足麻木、四肢颤抖等现象,如果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以对梦侄子进行局部按摩,那样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放心吧二叔,出院的时候医生都给我交代了
葛二爷这才稍微舒展眉头,长舒了口气淡笑道
那行,既然医生都给你交代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走,咱看看中正去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热,葛二爷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了衣服,骨瘦如柴的身躯在跟在冉燕的身后,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房间的布置极其简陋,除了一张老一辈留下来的木制床铺和冉燕陪嫁时来的一张陈旧桌子外,其他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梦中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看见葛二爷进屋,他试着想要从床上立起身来,反复几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毫无结果
葛二爷见状忙上前制止安抚他,你就别起来了,刚做完手术不宜大动
梦中正的嘴角微露出一丝苦笑,声音沙哑且吃力的跟他打着招呼
二叔,快请坐
葛二爷把酒放在桌上,自己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冉燕热情地端来茶水招呼道,二叔,你请喝茶
葛二爷端起茶杯,深情的双眼直视着的梦中正,微微颤动着嘴唇
梦侄子,你现在身体感觉咋样了
好多了,就是浑身还使不上力气?
这人啊一辈子谁也摆脱不了会被病魔缠身,你能够从手术台上死里逃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信了,安心的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
说不想那是假的,眼下正是收割季节,地里的活全靠她娘俩在操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这心里…酸啊
梦中正的眼眶装满了泪水,牙齿跟着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梦侄子,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就你地里那点活,赶明儿我就招呼大家,保证不出两日就帮你全部收拾回来
葛二爷说着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梦中正躺在床上激动的说道
不成,不成,二叔,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葛二爷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梦中正,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往屋外走去,一边还说道
怎么不成了,你现在都病成啥样了,就别跟我倔了,听我的这事就这么着,再说了你平日里也没少帮过大家,这个时候大家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葛二爷的声音连同他的人一起走出了房间,屋外仍是晴空万里一览无云,远处的庄稼地理不时传来人们丰收时喜悦的欢笑,葛二爷两手背在后背脚步匆匆离开了梦家
屋内传来梦中正虚弱的声音,孩子她娘,快送送二叔
冉燕跑到门口,葛二爷早已不知去向,探头望去不远处村长赖利头正往自家走来,冉燕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赖利头兄弟十人个个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偷无一不通,村里人没少被赖家祸害,鉴于赖家人口众多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赖利头更是仗着他媳妇娘家的一个亲戚在镇里做官,凭着关系当上了诚信村的村长,从此横行乡里气焰嚣张,尽管赖利头为人不善,可他毕竟对梦家有恩,在梦中正手术时还是他掏钱给梦家垫付了那笔昂贵的手术费用…
冉燕急赤白脸像热锅上的蚂蚁,微风吹起粗糙的方格子衬衫,在门口度来度去…
梦露在医院的这几天,一直守候在梦中正的床前,早已疲惫不堪的她原想回到家里就能补上个安稳的觉,可梦家今天客如集市她是怎么也睡不着,走出房门看见母亲举止异常,正欲上前询问,一个脚步声隐隐传来,她便像一个间谍一样,轻手踮脚的躲到冉燕背后的柴房,窥视着门口的一切
大嫂子,等谁呢?高大魁梧的村长赖利头出现在门口,看着冉燕一脸的坏笑
冉燕强颜欢笑假装无所事事的转过身来招呼他,是村长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听说梦大哥已经出院了,想必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我是特地过来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方便,那钱啥时候可以还我,最近我手头上也比较紧张
赖利头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冉燕缩着肩膀低着眉头,倚靠在门框上
大兄弟,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手里确实是拿不出这笔钱来,你能不能通融几天容我去想想办法
赖利头扭过头来睁圆眼睛瞪视着冉燕:大嫂子,在医院的时候我可是没有半点犹豫就把钱给你们垫上了,你们可不能翻脸就不认人吧
冉燕急得直摆双手解释说:大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你对我们家的大恩,我们梦家永远都会记得,你梦大哥现在刚回来,身体非常的虚弱,这家我现在是一步也不能离开
赖利头的脸色立刻变得严厉起来,急躁的说:大嫂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要是梦中正他一辈子都起不来了,那我的钱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还了
冉燕怒气冲冲走到赖利头跟前,毫无惧色的反驳
大兄弟,你怎么诅咒人呢,我们欠你的钱我们会还,这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赖利头若无其事的点起香烟,吐出一连串的烟圈奸笑道
我诅咒你了吗?我逼你了吗?谁看见了,你说出去谁信啊,就算我逼你了,那又怎么着,你欠别人的钱反倒还有理了。
冉燕被气得目瞪口呆直掉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赖利头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面无表情的看着冉燕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个啥子,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赖利头欺负你们,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别看我是一村之长,很多人都认为我赖利头有很多钱,其实我也是有苦难言,给梦中正交住院的钱那是我所有的积蓄,里面还有我家二娃子的学费,转眼就要开学了,我不能因为同情你们把我自己的孩子耽误了不是,你也得理解我,都是做父母的人
冉燕抹干眼泪振振有词说:大兄弟,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啥也不说了,你放心现在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就算我去卖血也会把钱给你还上,绝不会耽误你娃上学
赖利头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记着,我也不强人所难就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来拿钱,要是那时候你们还是还不上,别怪我赖家兄弟翻脸无情
对,我说的
冉燕淡淡的回答,赖利头在喉咙里“哼”了一声,气氛的背起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冉燕有气无力的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口拖着门框,人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
两人的对话被身后的梦露一字不漏全听进了耳里,她像一只发疯的恶狼哭红了双眼捂住嘴唇,一鼓作气跑到河边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向水面,水花溅起一米多高,清澈的河水依旧哗啦啦的流淌不停,倒映出她狼狈的面孔…
慕熙一路哼着小曲,背着背篓带着李玉娥特地为梦中正准备的礼物前去梦家表示慰问,走到老槐树下时眼前河滩上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只见她神情沮丧脚步蹒跚,慕熙停下脚步举目望去原来那人正是梦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