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一盘橘子,孟竹旸拿了一个赶忙吃了下去,吃了好几瓣才压的住满口的血腥味。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孟竹旸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师傅,现在宫里也不安稳,您先回去,等到寄悠清醒了我就将人送出去。”
柳无念和莫漓点头,孙皇后亲自派人将两个人送了出去。
孟竹旸轻吻了柳寄悠的额头,是他盖好了被子,这才随着孙皇后出去。
大殿里,三位大人还在等着,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三位大人的茶都喝了三巡了。
“王爷,如何"
孟竹旸给大家一个稍安勿躁的笑脸,转脸严肃的问孙皇后:”皇上何在?“
孙皇后将太子转交给身后的宫女,带着孟竹旸往乾清宫去。
乾清宫内一片肃穆,侍卫们看见孙皇后过来都赶忙行礼,皇后请大家起身。
皇上的寝宫内,李公公和众人看见孙皇后进门,都有些胆怯的往后站。孙皇后冷眼看了他们一眼,道:”都退下了吧。“
”是。“
众人退下,众人往后面走,后殿里的站着的是皇后的小丫鬟喜碧。喜碧退下,皇后掀开床上帷幔,皇上就躺在哪里。
孟竹旸面色冷凝,看着皇上久久不能言语。
他还是走了,他还是来迟了,所有的恩怨在这一刻也化为尘烟,消失殆尽。
”什么时候的事?“
孟竹旸的声音有些喑哑,这个世界上,他的至亲,又少了一个。
”皇上的身子骨子回京后已经不大好,前些日子柳妃发狂冲撞了皇上,皇上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前天夜里驾崩了,李公公不敢将消息透漏出去,便告知了本宫。按大明律法,皇上临幸过的妃子是要殉葬的。“
皇后这话说的清楚,皇上的死讯不发布出去,也是因为柳寄悠的关系。这是卖了孟竹旸的一个人情。
孟竹旸心知肚明,单单皇后护着柳寄悠这一条,对孟竹旸而言就算是无上的恩德了,若是皇后不闻不问,柳寄悠只怕早已不复存在。
”拿纸笔过来。“
孙皇后即刻拿来了笔墨,孟竹旸受伤的手握着毛笔,颤颤抖抖的写了诏书,孟竹旸的字与皇上十分相像,皇上垂危,字体自然不比寻常,孟竹旸的手受伤,正好能写出来那种感觉。
诏书已下,盖上玉玺,就是名副其实的诏书。
”今日所见之人应该都是娘娘的亲信,娘娘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本王从不曾进过乾清宫,更不曾进宫,皇上是今日午夜驾崩,钦赐三位大人为辅臣,朝政需过问太皇太后才可下定夺。“
孙皇后点头。孟竹旸将随身携带的玉佩交与杨浦,道:”拿着玉佩去找于谦于大人,他会知道如何安排皇上登基之事。“
杨浦点头,将玉佩收好,孟竹旸接着开口。
“越王之事,皇后娘娘自是不必担心,本王会解决。此事过后,本王会回安陆,不在问世,当年的旧事本王希望几个大人和皇后娘娘都忘记,本王不想听见任何人再提起。“
孙皇后与三位大人对视一眼,都已经明白,王爷这般小心,怕是与那柳家的女儿脱不了干系。
孟竹旸不再多言,从乾清宫后门出去,直接到了坤宁宫。
柳寄悠还未醒过来,孟竹旸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柳寄悠,感慨万千。
一招之间,孟竹旸几乎将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十年的韬光养晦,用来保命的人都因为她拿出来。
”寄悠,你可知道,你的性命是我们用多少心血换回来了,好好活着知道吗?“
手指眷恋着她的容颜,暗自发誓,明年的这个时候,定要在她的脸上添上一抹红润。
柳寄悠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孟竹旸靠在床边昏昏欲睡,手紧握着柳寄悠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柳寄悠就混消失不见。
柳寄悠的手轻轻的动了两下,感觉到有人紧紧握着,怎么动都动不了。
孟竹旸唰的一个醒了过来,看见柳寄悠醒了,揉了揉眼睛,在看,真的醒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等到柳寄悠的眼睛都酸了,孟竹旸还在看。
”呆子,做什么?“
孟竹旸听见柳寄悠的声音,立马喜极而泣,委屈巴拉的看着他,跟别人所见的威严摸样相差甚远。“第二次了,这辈子欠你的大概还不清了。“
柳寄悠淡淡的笑着,苍白的脸色仍不见好。
”还不清就不用还了,一身相许好了。“
孟竹旸轻声嘟囔了一句,被柳寄悠狠狠的摆了一眼,孟竹旸假装什么都没说。
”颜呢?“
柳寄悠向门外看,孟竹旸一阵心虚,握着柳寄悠的手不由的加紧了力量,柳寄悠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醒过来就知道你的冷颜,你当我都是死人啊,这里是皇宫,冷颜怎么能随意进出?“
孟竹旸岔开话题,柳寄悠定睛的看着他,柳寄悠装得有些恼怒,道:”你想去找他就去好了,我就当我这些在、伤都是白受的,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就当……“
孟竹旸说着说着真的有些恼了,站起来背对着柳寄悠不说话,柳寄悠伸手握着他的手。
孟竹旸死不回头。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前些日子做梦了,总觉得不安,想问问罢了,若是冷颜安好我不问就是了。“
柳寄悠开口解释,孟竹旸的身子一颤,惊觉这次柳寄悠与往常的不同。以前她从来都只是只顾着自己开心从不在乎他的心情的。
”呆子。“
柳寄悠想要做起来,孟竹旸听见她的动静,赶紧扭脸扶着她,柳寄悠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有些累了,闭着眼睛。
”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也是靠在你肩上睡着了,后来,有半年没见了吧?“
”一百九十七天。“
”你记得倒是清楚。"
孟竹旸不接口了,他不是记得清楚,他是一天一天算着时辰过得,一日一日,只怕自己回来的太晚,只怕自己救不了她。日日煎熬,夜夜折磨,真的救了他,冷颜却走了。
这个愧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柳寄悠说,也不知道柳寄悠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柳寄悠,什么时候在她的面前他开始这般的小心翼翼了?
将自己越藏越深,只给他看她喜欢的看的那一面,逗她开心,纵容她的任性,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换了她的安康,只怕,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
她的心里,永远印不上他的名字,在她的面前,他是恩人,是朋友,是知己,却唯独不是爱人,她的心里,只装了一个人的名字,冷颜。
“我说话你有没有听?"
柳寄悠忽而睁开了眼睛,孟竹旸慌张应声,道:"你说什么?”
柳寄悠扶着床沿坐了起来,看着孟竹旸,最后冷声道:“你出去,我累了,要睡了。”
“我陪你。”
“我自己睡的着。”
“你还没好完全呢,我……”
“出去。”
孟竹旸诧异,怎么方才还好好的,转眼就冷了脸了?
“现在越王在城外,随时可能攻进来,我难免了分了心,你说的什么在说一遍就好了,莫生气。”
柳寄悠抬眼看了他一眼,最后干脆躺下闭上了眼睛,孟竹旸当下傻眼,这到底是怎么了?
“寄悠,我错了,我不该分神,你好好说话,莫生气,你身子刚好些……”
柳寄悠翻身背对孟竹旸,孟竹旸站在床边不知道该如何进退,他想上前一步,却最终只坐在了床边。
柳寄悠讽刺了笑了一下,其实,她并未说太多,只是问了一句带她离开,可好?
久不见回应,最后才看见这个男人走神了,没听见也好。
柳寄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脑子那一瞬间好似不受自己控制的,冲动之下就开了口,这话,这一生就说了这一次,大概也只会说这一次。
孟竹旸,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这一生,柳寄悠只在孟竹旸的面前示弱了一次,仅此一次而已。哪怕生离死别,这个女子都不曾再开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