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南半靠在床头,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指尖的烟,已经快要燃完了……
这样的夜,最难捱。
陈鸥终于长大了,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一看就是温室里出来的娇生惯养的孩子。现在的她,成熟,稳重,而且干练自信已经是同行业里出类拔萃的精英。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等到某年某月某一天在与之相见,她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她从来也都不会让他失望。
她曾对他说过,配得上谢小南的女人,绝对得是优秀的。
那时候谢小南笑她,这世上男人这么多,比我好的比我有本事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
她说,因为我爱你——
我爱着你,你在我眼里就会那么闪耀;若是不爱了,你便什么都不是。
今晚的相遇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甚至,他想过已然数年不见,纵然做不得情人朋友的情谊总是还有的。
他有过那样的念头要去见见她,或是喝一杯咖啡或静坐在阳光底下侃侃而谈,他想要亲口问一句,你还好吗?
她很好,只需看一眼便会知道。
容颜依旧。只是那多出了岁月洗礼过的痕迹的脸上,更添了一份成熟女人该有的妩媚和风情。
想必那个男人是把她照顾得很好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言莉莉不时的有来伦敦,几乎每次过来她都会找陈鸥吃饭聊天逛街,甚至陈鸥还会在她住的酒店跟她一起过夜。她们是那样交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她告诉言莉莉,她现在很安定,田默晓对她很好,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做妻子是一种福气。
一群人不时的聚会,言莉莉会偶尔在他面前提一句陈鸥的近况。她说她很好,他便放心。
……
烟灰掉在手上,烫得他一震,迅速从床上坐起来。
他睡不着,便拿出电话打给曾嘉驹。
心里有事的时候,曾嘉驹总是他的倾诉对象,无论工作还是情感。
这会儿国内还是下午时间,曾嘉驹跟朋友在高尔夫球场边打球边谈事情,接到他的电话便找了安静的地方坐下。
他问小南怎么这个点儿了还不睡。
小南笑道,你是真关心我还是嫌我打扰到你潇洒快活了?
曾嘉驹啐了他一句,说,你有屁就放。
沉默了一阵,小南问他,“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后悔药卖的?”
曾嘉驹心里一滞,半晌,他换了语气问他,“遇见谁了?”
小南不说话,低低的笑了两声。
“是不是见到陈鸥了?”曾嘉驹再次问。
听他那语气,谢小南几乎都能猜得到,那人一定是皱了眉。他说,“嗯,见到了。”
“你想说什么?或者,你还能说什么?”
“不,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说不上。她很好,真的很好。”
“小南……”
“嘉驹,我是后悔,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是错的,至少,陈鸥她不会跟着我吃苦。”
两人各自握着电话,在谢小南说完那句话之后都不吱声了。
谢小南听到电话那头有女孩子在跟曾嘉驹说话,很秀气的娇滴滴的声音,他调侃的笑问,“我怎么记得上次那个说话不是这样子的?”
曾嘉驹反应慢半拍,待他缓过神来,才说,“你管得着嘛?”
小南一阵大笑,说他换女人比换鞋还快。曾嘉驹默了一阵,说,“那是因为我没有遇见陈鸥那样值得我用一辈子去爱的女人。”
谢小南,笑容僵硬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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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谢小南跟随领导一行人在军用机场搭了专机回国。
走前那一晚,他花了一个小时编好了一条不足二十个字的短信要发给陈鸥,最后还是删掉了。
他想,那些话,那些祝福,在她看来一定非常好笑。
她早就不需要他任何一句假惺惺的关心了,从他离开英国、离开她的那一刻开始。
正值台/海关系紧张时期,回国之后不久就接到上头的命令,各方集团军都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强化军事演习。
谢小南所在的南京军区厦门军分区,由他负责的防化团将随列车前往安徽北部一三界军演基地。这一次的演习不仅是对整个南京军区而言很重要,也是上级领导最重视的一项任务。
临出发前的团部会议,谢小南一再强调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也下达了硬性指标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在座的军官儿都了解谢团长的脾气,脱下军装他跟你可以是好哥们儿,可一旦回到战场上,那绝对是个严厉之极的首长。
谢小南每次有任务要远行,头几天夜里温婉就都会辗转难眠。
这是一项危险性极高的工作,不比谢长乐他们空军场站,军演这种事她不算完全清楚可也了解过几分,上头的要求就只是“允许有1.4 %的牺牲率”。
要是好死不死的小南就成了那1.4 %中的一个呢?
这不是不可能的,那孩子责任心太重,凡事都亲力亲为从不畏首畏尾,在执行任务时受伤又不是一次二次的事情了。虽说每次也都是轻伤没有大碍,可好歹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她哪能不心疼?
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找人想办法把小南弄去总参,可那孩子不知好歹,说真正的军人就要上过几次战场受过几次伤,刀枪不碰的那是后勤部的娘们儿……
温婉又翻了个身,瞪大了眼睛叹了口气。
谢长乐也醒了。
他揉揉眼睛,转过身来看妻子,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啊,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也让我安生睡个觉好不好?”
温婉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瞪他,一脚横过去重重的搭在他的腿上,“我睡不着你也不陪我说会儿话。”说话间她撅了下嘴,像个孩子似的。
虽说年近五十,可年轻时就被一众男人仰慕的温婉现在是半老徐杨风韵犹存,谢长乐被她一碰,听着她那近似于撒娇的声音,心里微微一动,靠了过去。
“你要干嘛啊,喂喂,手往哪儿放……”
“别吵……”
他成功的将这磨叽的女人抱在了怀里,弄得她好不害臊,“谢、谢长乐你不要这个样子。”
“咱们部门的老刘,跟我年纪相当,前些日子梅开二度娶了个三十不到的姑娘……”
“那又怎么样?”
“羡慕啊。也难怪人家常问我说,为什么谢司令不如刘主任爱笑呢。你说我有啥值得笑的?”
“……”
“我差不多一个月回来两三次,可你每晚都只给我一个背影,你叫我笑得出来么?”
温婉那张脸被他说得烫得不得了,却也忍不住笑,一个劲儿的说他下流。谢长乐哈哈大笑,说,“很少听说男人五十几岁就开始禁欲的,你这是提前让我进入老年人的生活状态。”
“我这是为你身体好,一年有个四五次就不错了——你别跟我扯这些无聊的,问你啊,小南这次去安徽,到底靠不靠谱啊,安全指数几颗星?”
“我哪知道?当兵的哪一个没有危险?想要安稳,让他回来跟他大伯做生意得了。”
温婉靠在老公胸口叹气,“哎,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老天爷这辈子来折磨我。大儿子当兵,二儿子又开飞机——全都不让我省心!每隔一段日子就提心吊胆一次,我真怕我这心脏迟早出问题……”
“老谢啊,当初你就不该同意小南考军校。其实军校倒是没什么,可也该给他弄到好一点的部门去,参谋部多好……”
说着说着她困了,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是睡着了。
可是谢长乐睡不着了。
他抱着妻子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想着这会儿不知安危的小南,一颗心总也落不下去。踏实不了,也就闭不了眼睛……他真希望自己是心理作用才导致右眼一直跳,他想,小南一定会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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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这种事其实是真的。
无论是父母与子女之间,还是深爱的恋人,对方一旦陷入危难中,另一方一定会收到心理或是生理的暗示。
这段时间陈鸥一直忙着和两家人一起筹备婚礼,婚期将近,她越发寝食难安,她只当这是大多数女人都有的婚前恐惧症。
谢小南已经回国半个多月了,她的生活也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偶尔想起他来心口依旧会隐隐作痛,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并没有把这事儿看得多要紧。生活照旧,工作照旧,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安之若素……也依旧能和田默晓相濡以沫。
只是,她不得不重视的事这两天会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会莫名其妙的双手发抖。这不,刚拿了针线想把婚纱的腰收紧一点,明明都照着那位置钉下去,却冷不丁的扎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深红的血液,瞬间浸出来一颗血珠,滴在了那洁白无瑕的婚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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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非常抱歉,今天更晚了。
昨晚为了补看前晚上闭幕式的钟汉良就没有写今天的稿子。对此,我要学着小哇那标准的90°弯腰的姿势向大家鞠一躬,大喊,对不起我错了!
但是好歹还是抓紧时间写完了更新上了,大家笑纳呗。
还有啊,又看见有人说作者是蜗牛了。咳咳,那啥,我最近在写新文,番外也没断更不是。只是请大家谅解哈,同时写两边确实有点不好消化。在此,为大家造成了看文不便,我再次道歉。(最近我咋总是道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