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晚很美，月在树梢虫在叫，偶得风过，空气里便有了青草雨露的味道……陈鸥转了下身，侧躺着，手搭在谢小南的腰间。
他低下了头去看她，柔声问，“怎么了？”
“谢小南，现在你来回答我，究竟，你爱我有几分？”她轻轻的，却是非常认真的语气。
谢小南怔了怔，然后说，“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
“你只要告诉我，有几分？”
她掰着他的手指，“这么多，还是，这么多？”
“陈鸥……”
“哪怕是撒谎都可以，说你爱我，跟我爱你一样多。”
她翻身，伏在他身上，借着月光定定的看着他，“就说一次就好，这辈子，我就听这一次。”
“我爱你，跟你爱我一样多。”他说。
陈鸥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依旧注视着他。末了，她极小声的说，“不是撒谎，对不对？”
谢小南把她抱在怀里，什么都没再说。
他闭着眼睛，心里那个声音在向她控诉：陈鸥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是在撒谎，我爱你究竟有多深，非得要说出来你才能明白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谢小南到最后都没有让陈鸥一同回国。他没有开口，她也就不会再提起，微笑直面每一天，哪怕，即将面对分离。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在一旁帮忙，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谢小南的眼睛一瞬都不敢去看她，只是默默的整理箱子里的衣服。
“那两个盆栽要带走很麻烦，不如等这房子到期了我拿回去。”陈鸥打量着书桌上的两盆仙人球，顺手拨了拨那柔软的刺儿。
他点头，说好。
想了想，他站起身走过去，也拨了拨仙人球上的刺，“反正都半死不活的了，还不如扔了好。你拿回去多费事儿。”
陈鸥没吱声，顿了顿，说，“好啊。”
柜子里有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谢小南的一些荣誉证书和奖杯，这都是他这两年在桑赫斯特获得的荣誉。陈鸥看在眼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抱着盒子从凳子上下来，没留意，脚扭了一下摔了下来，疼得她呲牙咧嘴。
谢小南看到了，赶紧过去扶她，问她怎么样。
她笑着轻轻推开他，爬起来，说，“我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跌倒一下算什么。”
说完她就继续给他整理东西。谢小南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一阵心疼——
在他心里，她一直都还是个孩子。
脾气很坏却又故作乖巧，明明就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依着他，根本就娇生惯养还学人家吃苦耐劳就为了他那一句“就你啊还是回家做你的公主比较适合”……跟他在一起，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不是不清楚。
“到时候你换电话号码可别不记得告诉我，偶尔还要联系呢。”
她背对着他，将他那几本国内带过来的书装进箱子，一边笑着说，“还有曾嘉驹，你告诉他，可别顾着谈恋爱去了半年才给我来一个电话。”
谢小南应着她，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望着她脑后俏皮的马尾……有些乱了，他真想伸手给她理一理。
陈鸥转过身来，见他望着她发呆，坏笑着戳他胸口，“干嘛啊，大白天的眼睛就放光，心痒痒了？”
她经常都这么逗他，有时候不分场合，还吃着饭呢就把脚丫子伸到他腿上去搭着，蹭他敏感的地方挑/逗他，可真当他擦枪走火的时候，她却缩回脚，说，吃饱干活。
真讨厌。
好几次谢小南都想就地解决了她，可陈鸥很鬼，每次都插科打诨逃脱了。
当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总也有他报仇的时候。
看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谢小南看了下时间，摸着下巴说，“基本上就这些了，剩下的等明天下午走之前再放进去。饿了吧，出去吃饭。”
“谢小南，做一顿饭给我吃吧，就当……最后的晚餐？”
陈鸥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着往厨房走。
最后的晚餐。
谢小南跟着她走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了面粉，然后陈鸥说，“烤面包吧，上次烤的那个好失败，这一次总不会了。”
谢小南看了看她，然后笑着点点头。
和面。
加了鸡蛋黄油白糖，这一次，由他亲自做，总算是没忘了步骤。
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香飘四溢。陈鸥趁着暖和柔软拿起一个就开始咬，她仰着头看他，很满足的样子，“小南，很好吃。”
他说，“你多吃点。”
她笑，“吃那么多会发胖的，你想我嫁不出去啊。”
他没有应声，转开了脸。
靠在硬硬的整理台上，他吃着新鲜的菠萝包，明明就是美味可口的，可他还是吃不出来那味道。
难以下咽，胸口，闷得慌。
陈鸥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嘴里嚼着东西，也在说话。她说她有了结婚的对象，让他回去之后别担心。
谢小南应了一声，“嗯。”
她说，那个人很好，年纪比她大，从小认识的，惯着她让着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谢小南转身，笑着说，“那挺好的。”
陈鸥点头，“是挺好的。为了我，他专程从纽约调职过来，我想，我不会辜负他。”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说进了他的心里。
谢小南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呢，有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不远千里从一座城市转到另一座城市，而他，又为她做过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没有往日里的活力四射，倒像是经历了千帆过尽。她依旧微笑，缓缓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衬衫领子，踮起脚尖在他耳朵面前说，“可是，我仍然爱你。只爱你。”
他抓住了她的手，两眼绯红。
她看见他喉结在动，是男人压抑情绪到了极点难以倾泻时那种隐忍，她吻在他的唇角，“谢小南，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下一秒，她狠狠的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尽了力，就像她刚才说的，要让他一辈子都记住她。
谢小南吃疼的皱了眉，不由自主捏紧了她的手腕子，另一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腰，脚下移动了半步，把她抱起来放在整理台上——
整理台很乱，有刚烤好的面包，烤盘里的黄油流得到处都是，还有脏兮兮的围裙，手套……他突然把她放在上面，一阵震动，身后的花瓶“嘭”的倒下去，水花四溅，那几枝百合花掉在了地上……
他置身于她两腿中间，跟她鼻尖相贴，闭上眼猛抽气。
陈鸥睁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手，缓缓探进了他浓密的黑色发丝，一下一下的捋着，极尽爱怜的动作。她说，“谢小南，最后一次。”
他脑袋往下一滑，埋在了她的胸前，她也闭了眼，抬起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双手在他背上摩挲着，沙哑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谢小南，让我拥有你最后一次。”
谢小南直起腰，捧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这时她才看见那双比兔子还红的眼睛。她讽刺的笑了，问他，你在舍不得？
他摇头，也笑。
眼泪顺着眼角犹如面条一般不断线的流下去，可她唇角依然是上扬的，“实话么？”
他不答，俯身，与她亲吻。
熟悉的动作，她喜欢的方式。他从她的唇角往耳后吻去，然后柔软的唇停顿在她的脖子后方，身前，他缓缓的将她衣服领子拉下去……
他说，“这世界上没几句话是真的，所以你最好不要问。”
她哭着，紧紧攀着他的肩背，“可我想听。就算我要嫁给别人，我还是希望你舍不得我。谢小南，连这个都不可以么？”
不可以。
他发了狠，惩罚似的咬住她胸前的粉色，疼得她往后一仰。他撑住她的身子，想要停下这激情，可是陈鸥双手扣紧了他的腰，梦呓一般的说，“不，上飞机之前，你还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