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又和刘岩对视了一会儿,他太了解刘岩了,从刘岩的眼神中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很颓唐地瘫软在椅子上,双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刘岩见昔日的好兄弟落魄到这种地步,心中百般不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夏哲,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去想办法。”
夏哲惨淡地笑了笑,想起刘岩和肖家的关系,知道只要刘岩去求肖潇,肖潇一定有办法找到证据,以肖家的人脉,想挖出神秘的贾先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会有求刘岩的一天。
夏哲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刘岩,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如果你是为了得到飘雪才帮我,我拒绝,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把飘雪让给你!”
刘岩把目光飘向窗外,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了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和飘雪没有关系,既然她喜欢的人是你,我是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威胁的,如果你能躲过这次大劫,希望你能对飘雪好一点,好好过日子,别再花天酒地了。”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刘岩的情绪很差,一句话也不说。程乐乐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她很不理解刘岩为什么要帮助夏哲,明知道是陷害过自己的人,却还要帮他,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刘岩亲口说放弃追求飘雪,这句话还算中听,程乐乐早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叶秋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刘岩,这简直是一个太好玩的故事了,不是原来想象的三角恋,竟然还有一个男主角,为了女人,兄弟反目,生死一线,施以援手,这简直就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浪漫,看来今晚要给那个躲在小岛上的作家朋友发个电子邮件,讲讲这个故事,说不定那个终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大才女又能写出新的作品。
为了表示感谢,刘岩邀请叶秋雨吃饭。叶秋雨也想多了解刘岩,欣然应约。程乐乐可不放心两个人孤男寡女单独去吃饭,尽管下午有课,仍然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
席间刘岩向叶秋雨请教救人的办法,叶秋雨也不推脱,当场给一个省城的大律师朋友打了电话。大律师名叫孔墨寒,今年三十多岁,英国留学的海归派,在全国司法界赫赫有名,成功打过很多难缠的官司。
孔墨寒接到电话以后,并没与摆出大律师的架子,而是一口答应下来,决定推掉所有的计划,明天就坐飞机来滨南市。
刘岩虽然对司法界不是很熟,但也听说过孔墨寒的大名,诧异地看着叶秋雨,想不到这个女记者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程乐乐也是听说过孔墨寒的,起初也如刘岩一般用怪异的目光看叶秋雨,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状:“秋雨姐,孔大律师不会是正在追求你吧?”
叶秋雨的俏脸红了一下,小声解释道:“他主要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爸过去是在政法委工作的。”
刘岩对政治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猜叶秋雨的父亲是何许人也,他现在关心只是官司能有几成胜算。
叶秋雨为了摆脱程乐乐的刨根问底,继续帮刘岩出主意:“请律师是一方面,现在还应该联系公安机关,尽快抓住那个贾先生,这个案子环环相扣,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很可能是贾先生,或者贾先生的幕后主使一手策划的,现在这个案子还没到省公安厅,你可以托托关系,请滨南市公安局加强警力,只要贾先生招供了,一切都解决了。另一方面要与那两个野模取得联系,只要她们说出真相,也能保出你那个哥们。”
程乐乐在桌子下面重重地踢了叶秋雨一脚,不停地给她打眼色,心想这个叶秋雨,出这种主意干嘛,夏哲那样的混蛋男人,死绝了才好。
刘岩对叶秋雨的分析很认同,吃过了午饭就与二女告别,急匆匆地去了滨南市公安局。刘岩来滨南市公安局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先是被抓,后来是去找肖潇。自局长李长河以下,都知道刘岩和肖潇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连门卫都没拦他。
刘岩知道肖潇此刻还在接受封闭训练,就去找刑警队的张海林。肖潇临走的时候交代过,有事情就来找这个人。张海林对刘岩很热情,以他的老辣,觉得刘岩早就该来找自己了,想不到拖了这么久,看来这个年轻人很沉得住气。说刘岩在这件事上沉得住气,纯属不了解情况,如果刘岩不是自己吓唬自己,躲在华商大酒店里装傻,早就介入此事了,哪能拖到现在。
因为早就猜到刘岩会来,所以张海林准备了全套的材料,而且也在安排人手,秘密调查这件事,很可惜贾先生溜得太快,卖出股份以后,直接就消失了,机场、车站、码头,都没有他的出入记录。至于那两个野模,做过好几次调查笔录,都是同一套说辞,毫不含糊,竟然找不到半点破绽,假如是幕后有人指使,那么一定是费了一番工夫,详细让她们背下了应对询问的台词。
公安机关这边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开庭之前能找到贾先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律师孔墨寒虽然明天就能到达滨南市,但只负责打官司,可没有办法解决夏之雪广告公司受骗员工们所关心的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些人安抚下来,让飘雪的父亲能够安心养病。
刘岩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变卖药厂这条路可走了。当天晚上,刘岩找来了郑斌,让他帮忙尽快办妥申请贷款的事情。郑斌上午就预感到刘岩会这么做,所以早就请示了安然。安然听了郑斌的汇报,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吩咐:“给他办理!不用从公司账户里拿,不过是几百万的事情,我个人给他,把合同做好,这次吃定他一辈子!”说完愤怒地砸了茶杯,恨恨地自言自语:“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老女人,有什么好啊!真是傻透了!难怪肖大小姐都会抛弃他!”
郑斌得到了安然的吩咐,早就准备好了合同,让焦急的刘岩签了字,第二天一早就拿到了支票。
郑斌这次办事雷厉风行,不用刘岩安排,就以刘岩的名字买下了药厂。用这笔钱还了一部分贷款,解了强收房产的燃眉之急。
几个部门经理尝到了甜头,又开始琢磨着变卖夏之雪广告公司,毕竟还有一部分贷款没有还。
安然既然想吃定刘岩,索性又加了一注,买下了夏之雪广告公司与媒体的后续广告发布时段,播出宅天下集团的企业宣传广告,再次给衰颓不堪的夏之雪广告公司卸下了一块石头。刘岩对公司的这个安排感激涕零,很想见一见这位素未谋面的负责人。但郑斌告诉他,负责人回京城总部汇报工作去了,要几天以后才能回来。
孔墨寒不愧是大律师,了解过案情以后,对辩护很有信心。不过很显然孔墨寒屈尊来到滨南市的目的不仅是打官司,更主要是为了叶秋雨。但叶秋雨比泥鳅还要油滑,似乎不给他单独约会的机会,每次见面都要带上程乐乐。
程乐乐当然明白自己成了二人之间的大灯泡,出于朋友的角度瞧瞧劝说叶秋雨,内容无非就是老生长谈的那几句,比如你岁数也不小了,三十多岁的女人,早就过了晚婚的标准,该成个家了,或者孔墨寒很优秀,好男人就像末班车一样,千万不能错过。诸如此类言论,程乐乐的语调和叶秋雨的母亲如出一辙。叶秋雨听到这些的时候,就会变得很不耐烦,终于对程乐乐开始反击:“我怎么没看出来孔墨寒哪里优秀呢?你愿意嫁给他,你自己去嫁好了。”
程乐乐有些幽怨地说道:“你当我不想嫁啊,不过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和男人可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我是离过一次婚的,孔大律师这种好男人,哪里会看得上我……”
叶秋雨拍了拍程乐乐的肩膀:“小丫头,别悲悲戚戚的,你年纪轻轻,又没有孩子,尽管离过一次婚,但和处对象分手了没啥区别,要我看啊,你比那些朝秦暮楚的学生妹可纯洁多了,别有心理负担,你要是看上了孔墨寒,就大胆去追他,也免得他总来烦我。”
程乐乐白了叶秋雨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还当你是对我好,原来真实目的是出卖姐妹,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你这种伎俩可真无耻,你不要的东西,我也不稀罕,才不捡你丢的破烂呢!”
叶秋雨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程乐乐,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对孔墨寒不感兴趣。”
程乐乐一呆:“为什么?”
叶秋雨没回答,突然看向程乐乐的侧面,讶异地说道:“刘岩,你怎么来了?”
程乐乐听到刘岩的名字,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服,然后老老实实坐直身子,做出恬静如水的姿态,然后微微扭头,发现那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正在纳闷之间,就听见叶秋雨一阵放肆地大笑。
“小妹妹,不打自招了吧?你瞧不上孔墨寒,还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刘岩。”
程乐乐尴尬地在叶秋雨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让你瞎猜!让你瞎猜!”
两个人疯闹了一会儿,再次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程乐乐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说说,你不喜欢孔墨寒,是因为谁啊?”
叶秋雨的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一个男人的影子在脑海中闪现,好几年都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海外过得怎么样。想到这里禁不住幽幽一叹。
程乐乐本来是调笑一句,想不到叶秋雨竟然这样一副表情,显然是想起了不愿回忆的往事,有些歉意地说道:“秋雨姐,算我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生气。”
程乐乐的话我叶秋雨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心里确实装着一个人,可惜他出国了,好几年没回来了。”
有时候优秀班主任也会喜欢八卦,比如程乐乐,听了这话立即来了兴致,拉着叶秋雨追问她和神秘男人的爱情故事。
叶秋雨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拗不过,说道:“你先讲讲你和刘岩,我就告诉你。”
程乐乐见四下无人,说道:“我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他比我高几届,他离过婚,我也离过婚,我觉得他这人不错,有见识,有气魄,为人很踏实,可以当成再婚的人选,或者说是现阶段的一号种子,这么说可以了吧?秋雨姐,你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程乐乐说完,见叶秋雨频频向自己打着眼色,而且小声说:“刘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