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鸣是一个很古怪的孩子,他的这种性格,和家里的任何人都不像。杜鹃很想叫他龙哥哥,但是很多次,在她还没开口说话之前,他已经从她身边走了。然而他也没有刁难她的意思,比如有好几次杜鹃借他的英语词典,他都会从高高的书架上给她取下来,并没有一句不满。
他就像一个迷一样,徘徊在她的眼前,解也解不开。最后杜鹃想明白了。龙一明不讨厌她也不喜欢她。还好在这个家里有五个人,两个讨厌她,两个喜欢她,一个中立。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这个暑假杜鹃的生活过得很平静,因为姨妈带着龙妍去深圳串亲去了,要走几个月。姨夫这段时间也一直忙于工作,经常不回家。而龙一鸣也整天不着家,即使在家他也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杜鹃躺在床上感觉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无聊,什么她都不想做,饭食之无味,觉眠之无趣。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个滚,窗外的日光丝毫没有暗淡下去的意思。
第一次感觉孤独的彷徨。
好多天过去了,好多天又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大雨淋湿了她的窗台,闪电的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闷雷仿佛掘地而起向四周炸开。纵使杜鹃从不害怕黑暗,但是这样的雷鸣电闪,她还是有些怯弱。
她悄悄的爬下床,白色的丝绸睡衣顺着手臂滑落在地板上。她的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闪电的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又斜又长。
她看见走廊对面的门静静的关着,也许此刻他也醒了。杜鹃轻轻的走了过去,蹲在墙角不说话,也不呼唤。有时候,人是那么的戒备别人,又那么的需要别人。
蹲在地上,杜鹃的心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谁也不会知道有一天她曾经偷偷的蹲在一个男生的门外。
天亮了,杜鹃深沉的睡在床上。梦里世界混沌,有个人在不停的回忆述说万山木的神,一些不知年代的记忆遐想。只是她不知道她在等待一个人,一个能叫醒她的人。
她的感觉自己的生活像一锅不温不热的水,在火上慢慢的烤,慢慢的蒸腾,直到水份烘干。
很多时候她期待着什么,却又找不到什么,就像自言自语的独角戏,自娱自乐。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不高兴就散了,高兴就笑了。
杜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变的孤独,忍受孤独,感觉孤独。也许她本质上热爱孤独,她喜欢清晨一个人早早的起床去公园的路上晨跑,看见陌生的爷爷奶奶会笑着问好,看见熟人却闭口不言,她是一个奇怪的人。
当然,烹饪是女人的天赋,她热爱生活,也热厨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会煮一锅自己喜欢的粥,然后对着食谱做一些特别的小菜,新鲜的蔬菜在清水洗过后,颜色很鲜亮,白磁烧制的盘子洁净如玉,厨房里每个角落都洁净如洗。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想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还可以淡忘很多忧伤。
记忆的碎片零星的散在地上,她想捡起来把它们攒在一起,挂在床头,听晚风一一向她诉说。
街上灯火通明,汽车的鸣笛声从四面八方或远或近响起,道路两旁的商铺都还没打烊。梧桐的树缝里还跳动着彩色的灯火,龙一鸣骑着单车和一群少年一样疾驰在宽广的路面上,他内心无痕,淡淡的忧伤爬上他的眉稍,他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激情的人。每天混杂在人群里,或者沉浸在自我的狭小空间里,不知所向,不知所终。
时间的倒影会磊砌堆积,一点一点在记忆的年轮里留下回声,也许没人能动。
漆黑的夜色被地灯打碎,埋着灯的植物被照的荧光泛黄,龙一鸣走过这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就回到了家门。他像第一次看到落地窗里的那个人,音乐在流淌,杜鹃窝在沙发上看书,猫儿爬在她的怀里,她的脸在灯光下泛白,有种诡异的美,像在深夜里静静吞吐气息的百合。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然后坐在对面。杜鹃抬头看他,他们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彼此探究又不知索然的感觉,黑
暗中无数细微的灰尘在光影下跳动,浑然天成不知所向。
“如果我说,爱我没有如果,错过就错过,你会不会难过。”杜鹃好喜欢这句歌词,虽然放在此情此景中不太恰当,但是她喜欢。
爱情像朵玫瑰,愿它快点开花。
杜鹃合上书本上楼,对面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她轻轻的走过去,把身上的披肩盖在他身上。然而弯腰的瞬间却她偷偷的看了他一阵,感觉他睡着的样子像个淘气的孩子,嘴巴嘟着,双手交叉贴在胸前。
谁知道呢?
杜鹃仿佛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子,抽象的和他重叠在一起,不像又像。
淡淡的说不出,像一个热血的人失落的走在青春的大路上,沉静而忧伤,明媚而浅薄。
有时候,爱情就是你望了我一眼的事。但不知道它是不是,走过才知道。
龙一鸣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尴尬无孔不入流入他的空气里。
他想说;“这是我家,我为何还这么拘束?”
当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因为他把它埋在心里。他记得第一次看见杜鹃的时候,不是在家里。她坐在一辆车里,车子在路边停了一下又走了,那时他不知道这个人会和他家有这么大的渊源。他只记得她的小脸苍白一片,眼睛空洞的盯着他,不,应该是窗外,仿佛与世隔绝。
不知怎地,他竟然就记住了她。
来来往往,人潮似海。很多时候他想放弃,但又莫名的坚持下来了。他站在晨曦的风里,伸出手掌去触碰蓝天,指封中看见阳光,谁的窗台下开着一盆雪白的茉莉花。
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在这样的青春里,汇聚成一条不回头的河流,一面奔腾向前,一面飞快的流逝。
因为忙碌无为,所以内心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