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也知杭晋承是故意演戏给沈如锦看，激起她的怒意，所以只是连声说着好，一会儿瞧瞧沈如锦，一会儿看看杭晋承，面上全是不安与惶恐。
沈誉宁侧了侧身子不去看，低头只是说道：“都过了三年，这支舞如锦的确跳得有些生疏了，所以还请王爷答应。”
“这让舞娘进王府之事，本就不归我管，只要王府的女主人同意就行，那现在就这样吧，只要素素答应，我便答应。”杭晋承微微一笑，故意将这件事扔给素素，朝着沈如锦摊摊手，看她的反应。
“我，我当然……”素素听杭晋承这样一说，忙将嘴里的橘子全部咽了下去，急忙说着。
却见杭晋承眼神一转，立即会意，话语顿在那儿，脸一时涨得通红。
沈誉宁神色平静，朝着素素的方向低头：“还望妹妹应允。”
素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将目光投向杭晋承求助，只见他目光一转，她顺着一看，是那盘正杀得难分难解的棋局。她心里有了些底，松了口气，也学着平素杭晋承的样子干咳了几声添了几分勇气，装出了气势说道：“只要姐姐赢了这盘棋，那就让那个舞娘进王府吧！”
素素装作老成的样子着实可爱，杭晋承偷偷对着她跷起一个拇指，惹得素素咯咯地偷笑个不停。
这些小细节，沈誉宁都看得一清二楚，手抚上胸口，深吸一口气，转身，目不斜视地只朝着那盘棋而去。
这一下，杭晋承有些没想到：“你不是不会下棋，怎么都不反驳一下，难道你真的要试一试？”
“试一试，至少还有希望，若是不试，输的肯定就是我，那今天我便算是白来了。”沈誉宁已经来到了棋局边上，所以匆忙看现在两棋的情形，并不瞧杭晋承。
这样的沈誉宁，让杭晋承觉得有些陌生，有些不熟悉。
而素素这时，也已站到了棋局边，见沈誉宁站着，自己也不敢坐下，就此陪站着，提醒道：“姐姐您是黑子，我的是白子，现在该是轮到我先下。”
棋盘中，黑白棋子的局势不分上下，素素将一枚白字轻轻叩入盘中，提醒道：“姐姐，该你了，你还记得之前我教你的规则吗？”
沈誉宁的目光凝重，不敢让自己的棋子出错分毫，所以手中的黑子已经被捏得温热，还迟迟不曾放下。
“姐姐？姐姐？”素素等了许久，实在忍不住，小声喊过她，瞧了一眼一旁装模作样正在看书的杭晋承，探了探身子，凑到沈誉宁的耳边，用轻得不能再轻的语调告诉说，“姐姐，你看到第五排……”
素素的话还没说完，黑棋落下，恰是素素正欲提醒的地方。素素不由得一笑，故意大声道：“王妃姐姐今日的棋艺精进很多，素素怕是要不敌了。”
素素的这些小动作都看在杭晋承的眼中，所以杭晋承只当是素素提醒才让沈誉宁侥幸走对一步，冷笑了一下，将本就不在看的书扔在了一侧，走过来道：“怎么精进了，让本王来瞧瞧！”
素素本是准备胡乱下几步放沈誉宁一马的，可眼瞅着杭晋承因为自己的话走来，抬眼望了下沈誉宁，眼中满是愧意。
但沈誉宁并不在意，依旧只看着棋盘，忍着不瞧杭晋承一下。
素素无奈，手中的白棋已经在随意一个空格的上方，但是因为杭晋承的到来，略略移了方向，落下——依旧只能全力以赴。
沈誉宁又缓缓摸了一枚棋子，这次是为了防止杭晋承起疑，依旧是久久不曾放下。
“怎么，要认输便早说，省得浪费素素的时间。”这是杭晋承预料之中的情形，所以冷冷催促。
可杭晋承刚说完，沈誉宁的黑子落下，与白子纠缠在一起，气势居然丝毫未落下风。
不仅是素素，连杭晋承都是一惊。但随即，杭晋承面露出释怀的笑意：“你运气倒是不错。”
只是之后，沈誉宁的步步都下得极慢，却又步步紧逼白子，渐渐露出胜利的端倪。
素素看了看杭晋承，满脸自己不曾松懈的神情。
此棋局势，杭晋承看得清清楚楚，素素并没有刻意让沈誉宁半步，他的眉心皱得越来越厉害。眼见黑白棋纠缠得越来越厉害，突然道：“如锦，你下得太慢了，本王帮你一把吧。”说罢，不等沈誉宁有任何的反应，抓住了沈誉宁捏着棋子的左手强行往任意一个空格一摆。
“王爷！”沈誉宁慌忙喊出声，想阻止杭晋承这样的做法。只是落子无悔，黑子已经落在了那样一个地方，顿时失去了大片阵地。
“王爷，不过就是一个舞娘进府，你真的要这样难为我吗？”沈誉宁再无心思下棋，就此质问杭晋承。
杭晋承一呆，也觉察出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可嘴上并不承认：“只要是有关你的事，你觉得会分大小吗？你是觉得你杀死丹娘孩子的事情是小，还是在御前献舞的事情为小？”
沈誉宁不敢置信地看着杭晋承，左手握成拳，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素素突然惊呼道：“王妃姐姐，你赢了……你赢了！”
“赢了？”杭晋承与沈誉宁异口同声，齐齐看向那棋局。
只见素素指着那一块空白之处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姐姐你失了这一小片的棋子，却开阔了其他视线，这局棋，不就是你要赢了吗？”
杭晋承一个退后，一副不曾想到的神情。
而沈誉宁依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左手扶着桌子弯下腰，近了几分在看清楚之后才咧开嘴，满是惊讶道：“赢了，赢了！”
而后匆匆转身，抑制不住的激动：“晋承，你帮我赢了！”
杭晋承已然背过身子，叹了一口气。他本是要她输，却没想阴差阳错竟让她胜了这局棋，杭晋承揉着太阳穴缓缓道：“既然连老天都帮你，那你就让那个舞女进府吧。”
“多谢王爷。”沈誉宁看着杭晋承的目光灼热，更带出几分感激，随后又将目光投到了素素身上，“谢谢妹妹。”
“呵，难得你这样谦和有礼，竟然还知道向素素道谢！”杭晋承如此说罢，顿了顿，又厉声道，“记得好好调教调教你带进来的舞女，省得到时候跟你一样骄横无礼，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沈誉宁目光中的谢意消散，一股伤感涌上：“如锦知道了，还请王爷放心。”
而沈誉宁一走，杭晋承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棋上，这时，素素边收拾棋盘边自言自语道：“今天，王妃姐姐给人的感觉跟以前似乎不同了。”
“不同！”杭晋承接过素素的话头，冷哼一声，道，“我之前也觉得她跟以前不同了，后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她的表象罢了。”
素素不敢多言，只得继续默默收拾着棋盘。黑白棋子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杭晋承实在按捺不住，又若直言又若询问：“今天，果真只是她运气好吗？”
“这……”素素不由得直起腰，缓缓摇头，“我以前也教过王妃姐姐下棋，她连规则都一直搞混，可今天……素素觉得，若说最后王爷落下的那一子是她的运气，其余……凭的可是真功夫。”
听了素素的回答，杭晋承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干脆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两手齐齐揉着太阳穴，可眼前沈誉宁的身影总是浮现：她下棋时候的屏息凝神，她弹琴时候的胸有成竹。
“一个不会下棋的人，真的能突然无师自通？一个不会弹琴的人，真的能三日学成？”杭晋承冷笑着，将心底的问题说出。
素素将棋全部理完，走到杭晋承身后，替他捏着肩膀不解问道：“那王爷的意思……”
“沈如锦，她真的是沈如锦吗？”杭晋承目光一凛，盯着门口那摊沈誉宁留下的水渍，冷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