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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创办草鞋大学的愿望

1869年秋天,托尔斯泰将《战争与和平》的全部六卷完成,又想要开办农民学校--这是他第四次开办学校了。

几年前由于宪兵无理的搜查,使得雅斯拿雅·波里雅拿学校关闭,这悲惨的回忆并未从他心中消失,可是他必须刷去这种悲惨的记忆。为农民着想,托尔斯泰还得再次为他们播种智慧的种子。

农人为人类播下了物质方面的粮食种子;同样地,想要农人们过幸福的生活,就得为农人们播下精神方面的智慧种子。托尔斯泰就是在这种观念下,重新振奋起自己不屈不挠的决心。

在托尔斯泰写《战争与和平》时,对世界上的各种事物,都已稍有领悟。一个人单是心存不做坏事而想过清廉日子的生活是不够积极的,这可说是白白地糟蹋了人生。一个人应该积极地为大众谋福利,至少也得努力工作以求对别人有所贡献,才算是了解人生的真谛。这种思想的真义,也就是一个人的心中必须有“爱”,这包括了对亲人的爱,对敌人的爱,对所有世人的爱。

而后托尔斯泰又想到,对亲人的爱是自然的感情流露;但是谈到爱敌人,如果没有神一般的爱心是无法做到的。世俗的爱,容易陷于嫉妒;而神的爱则不会变心,任何东西都无法破坏这种爱,这才是人类所应发挥的本性。

托尔斯泰又对战争产生了疑问,虽然在西伯史特波里他曾勇敢地舍命奋战,但此时他却日渐地对战争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和疑问。

战争是违反人类本性的行为,为了要去实行这种违反人类本性的事,结果除了让不计其数的人员伤亡外,还造成后遗症,使数以百万的人不断地、不知耻地去做坏事,如诈欺、叛逆、偷窃、伪善、造伪钞、放火、残杀,等等。若是要调查收集这些做坏事者的罪证,即使集合世界上所有的法院、警察人员,也可能要费上几世纪的时间才能办得完。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认为造成这些做坏事者的元凶有罪恶,这是多么可怕啊!

《战争与和平》中,安德烈公爵曾说:“战争是什么?战争的目的是互相残杀,战争的武器是间谍、阴谋、唆使、破坏民宅,为了军队的补给而掠夺人民的财产…这些全都暴露了虚伪与欺诈者的内幕。

“军人的原则是没有自由,服从命令;而安逸、横暴、残忍、放荡、酗酒、赌博等则是上流社会贵族们的生活写照;然而,军人的领导者却是这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们。”

“现在,不但俄国的皇帝,其他国家的国王也大都穿上了军服炫耀自己,指挥着数不清的人们做互相残杀竞赛活动的人,其目的只是为得到更多的奖赏。就在这种互相残杀中造成了大量的死亡与残废者;可是,这些残暴的领导阶层,却还以杀人的数字互相炫耀功勋,并高声地宣布着胜利的结果。”

在雅斯拿雅·波里雅拿办学校时,托尔斯泰曾将这些使他内心纷扰的问题努力思考过,并努力地教育农民子弟。从今以后,他仍要继续实行自己这种理想的教育。

目前,农民们就如久旱盼雨一般,渴望着受到真正有益于他们的教育。

为了要建设伟大的俄国社会,必须将智慧的种子、神爱的真诚向可爱的农人子女们播种下去,为了下一代的农人,必须从他们之中选出最佳的教师。所以托尔斯泰认为这些农民子弟由小学毕业后,必须再让他们继续升学,这就是托尔斯泰创办草鞋大学的最初构想。

首先他考虑到要编印一些适合农家子弟们的教科书,过去所出版的教条式教科书,则不能适用于现在的形势,为了要实现他的理想,所以必须亲自编纂教科书。

一年后,托尔斯泰就编成了简单易读的《入门读本》及《初级读本》之类的书。

托尔斯泰所编的书,都由他妻子及次子伊利亚来编写,如此一家人总动员编撰好了教科书。

这些教科书有读本、书法、文法、算术等科目。在读本中,他们也以有趣而易懂的短篇故事方式,再加入一些理科方面的常识,如湿气为何对空气有害、有关湿度的问题、气球的制作法、如何观察动植物,等等。除了这些读本外,托尔斯泰又编撰了教师用的参考书。据说这些读本在几年后均普遍地用于全俄国的学校里。

教科书编撰完成后,托尔斯泰就想尽快地在雅斯拿雅·波里雅拿开始授课,但是又想从邻近的学校先开始推广。

托尔斯泰在自己的别墅里招待这些教师们,然后用托尔斯泰式的教育方法教导他们,使他们能够一边试验,一边指导学生。

这次是他第四次办学校,比起前三次来,自己已经有更多的实际经验了。他对教师们说:各位,我有以这种方法教导俄国儿童的义务,但我并不以此为满足,为了使农民有农民教师,我希望所教育出来的儿童,日后能成为教育其他农民儿童的优秀教师。为了达到此目的,我不仅创办小学,更要创办草鞋大学。这是使农民的子女们能够一面工作一面读书的大学,毕业后他们仍然能和家乡的人们一起工作,这是一种能使儿童们活泼自由地接受教育,并能培养日后农民学校师资的大学。

教师们都赞成托尔斯泰这种方法。

但是创办大学需要庞大的经费,何况他所设立的学校并不收学费,也不向家长募捐,所以必须从别处筹募经费。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担任县贵族会会长的友人德艾夫沙马林知道托尔斯泰的情形后,热心地告诉他:“有三万卢布存在农会里,可以用来作为农民教育费,你去领用这笔经费如何?”

“那真是难得啊,我立刻就去申请拨款。”

托尔斯泰赶紧向农会申请,但却遭到农会的拒绝。据农会表示,这笔钱是决定用来捐建叶卡特林娜二世纪念碑的。

为什么将这笔农民教育费转用于叶卡特林娜二世纪念碑呢?真是莫名其妙!学校与纪念碑何者重要?他们竟然不明白。托尔斯泰真丧气,但是生气也没有用。

为了筹募这笔经费,托尔斯泰毫不气馁地奔波了两年,但是却无法筹到足够的数目,所以设立农民大学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

创办大学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仍然全心全意地贡献自己的力量于普通教育。托尔斯泰将此绝对自由的教育理论,提供给出席莫斯科初等教育委员会的委员们研讨,并和很多专家展开激烈论战。托尔斯泰在加内欣工厂的女工部门依据他独特的教育方法,开办了两所学校,一所学校实施初等教育委员会通过的教育法;而另一所则实施托尔斯泰自己的教育法,使其自然发展,而后相互竞争以现成效。

托尔斯泰提出的教育理论,不但在教育界轰动一时,在文艺界也造成了很大的波动。

然而托尔斯泰这种太过于自由的教育法,当时并没有受到古板、顽固的教育家们的欢迎。

在与友人的通信中,他写道:

你信上说你很孤独,我读到这里就想,这家伙好大的福气,竟在享受孤独!

我呢?我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一个在吃奶的婴孩,两个老姑母,一个保姆,两个女佣人,现在他们一起生了病:寒热、高烧、衰弱、头痛、咳嗽。我收到你的信时,情况就是这样。十个人中间,吃饭的时候,只有我跟一位老姑妈两个人对吃。

而从昨天起,我胸口两肋也不舒适了。可我有许多事要告诉你。我读了许多莎士比亚、歌德、普希金、果戈理和莫里哀的作品。关于他们,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呢。

就是面对这样的生活情景,托尔斯泰也没愁眉苦脸,而是坦然面对,心境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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