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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临终的孩子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放假了,安徒生像逃出牢笼的小鸟一样,飞回到了考林先生家。

读者朋友们,你们还记得安徒生几年前把自己的作品《阿芙索尔》朗读给吴尔芙上将听的事情吗?从那以后,安徒生就和吴尔芙一家成了好朋友。每次安徒生到吴尔芙上将家拜访时,上将总是热诚地款待他,上将夫人也像亲生母亲一样关心他。

上将的官邸,是在欧马莲波尔宫领地里,他们把面对着广场的一间房子,让给安徒生住。

这天,看到安徒生回来了,吴尔芙对他说:

“安徒生,我们今晚要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晚宴。至于怎样计划,那就全部让我一个人安排好了。”

安徒生听了,心里非常感激。

到了晚上,大厅里灯火辉煌,三五成群的客人,先先后后地来到。

作曲家华意滋也到了。当安徒生初到哥本哈根的时候,曾在皇家音乐学校校长西博尼家里和他见过一面。

另外,还有一位安徒生有点眼熟的绅士,带着一位美丽的小姐走了进来。

可是,这位绅士到底是谁?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安徒生一时想不起来。他就去问吴尔芙。

“等一会儿,我会给你介绍的。”

吴尔芙只是笑着这样回答。

华意滋站了起来,走到钢琴前,弹一首即兴曲,博得满屋掌声。吴尔芙也朗诵了他自己翻译的一首拜伦的诗。

“好,安徒生,这一次轮到你朗诵自己写的诗了。”

吴尔芙这样催促。

安徒生就拿出他早就预备的一首《临终的孩子》,朗诵了一遍。

妈妈,我疲倦极了,很想安睡,妈妈请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睡个好觉;不过,妈妈,你可不能哭,我得先跟妈妈说好。妈妈的泪,掉在我脸上,简直如火一般热燥,尽管这里是这么寒冷,外面是有暴风雨在呼啸。可是,梦里的世界,竟是那么美好!当那对疲倦了的眼睛闭起来的时候,可爱的小天使,总在眼前舞蹈!妈妈,我看到了就在我身旁的天使,天使的美好音乐,也隐约听到;你看,你看那两只美丽的翅膀,那是上帝的厚赏呀!碧绿、橙黄、火红的各种颜色,在我眼前闪烁,这是天使们撒下的鲜花呀!妈妈,在我活着的时候,或者是在我去世以后,也可以要到那样一对翅膀!妈妈,你为什么按着我的双手?为什么把脸颊紧紧靠着我的脸颊?你的脸颊,已被泪水湿透,也像烈火般在燃烧!妈妈,我是永远属于你的;好了,别再叹息,妈妈一哭,我也就要放声号啕。唉,我疲倦极了,眼睛也睁不开了,妈妈,你看呀,天使在亲吻我。

他一朗诵完,屋里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安徒生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不过,他的心里却像就要飞上天际般的高兴。

“喔唷!安徒生,你的诗,写得实在好极了!”刚才那位好像曾见过面的绅士边说还要和他握手。

这时候,安徒生简直就要流出感激的热泪来。他心里想:“这位绅士到底是谁呢?”

“哎哟,原来就是欧伦施菜厄先生啊!”

安徒生终于想起来了,这一来,他紧张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安徒生和这位欧伦施菜厄先生从前曾见过一面。后来又在报纸杂志上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他,就是被称为“斯堪的那维亚诗王”,并且是一手创立丹麦国民文学的伟大人物。

所以,安徒生受到他的推崇,自然是受宠若惊了。

吴尔芙看到安徒生那副神情,便笑着走过来:“现在,给你介绍这位夏绿蒂小姐。”

说着,那位小姐已站在他的面前了。这真是说不尽有多美妙的一刹那。

几天后,安徒生带着美好的回忆,回到了梅斯林校长身边。

梅斯林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件事。一天晚上,当安徒生全神贯注地读一本书的时候,梅斯林门也不敲地就走了进来。

“让我看看你写的那首诗,安徒生。”他说。

安徒生知道梅斯林非常讨厌他写诗,紧张得颤抖起来。

“我听别人说,你这首诗写得很好,”梅斯林继续说,“如果你的诗真写得好,我就不阻止你写诗了。是的,如果你有一丁点儿才华,我也不再责备你写诗了。”

安徒生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因为这是他写得最好的一首诗,朋友们都说他有才华。

他默默地把《临终的孩子》交给梅斯林先生,惶恐地等着他的评判。梅斯林把诗浏览了一遍,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把它叫做诗?”梅斯林吼道,把诗稿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胡说八道!全是多愁善感的废话!你的恩人叫你好好学习,你却浪费时间写这种歪诗!你这自命不凡的白痴!该把你关进疯人院才好!”

安徒生这时可真是绝望到了极点。

他心里想:无论如何,非离开校长不可!

不过,尽力照顾他的考林,是不是会为他解脱这痛苦呢?

这年冬天,有一位青年教师威林到黑尔辛格尔中学,了解到安徒生的真实情况,发现这个少年的身心健康受到严重损害。回到哥本哈根他把情况报告了考林,说:“应该叫安徒生尽快摆脱梅斯林,可以另外委托一位学者辅导他参加大学考试。别让这孩子被毁了!”

考林这时才彻底明白安徒生的不幸遭遇,于是就把他叫回哥本哈根来。

安徒生非常高兴,临走时他紧紧握住威林的手说:“您搭救了我,您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神仙,把孩子从虎口里救了出来,我至死都感激您!”

当他向校长告别时,校长认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便又怒气冲天地大骂起来:“像你这样的人,休想考进大学!至于那样的诗,只配放在书店的仓库里发霉!你记住,你一定会误入歧途,永远成不了大器!”

安徒生拎着行李,带着这样的临别赠言,永远地离开了梅斯林的家,回到了哥本哈根。

几年后,安徒生又在哥本哈根碰到这位校长。当时,安徒生《即兴诗人》已经发表了,他的声望也很高了。

因此,校长看到安徒生,立刻紧握着他的手,向他道歉:“我真的是错看了你,请你原谅!”

“哪里的话!现在我回想起来,要不是校长先生的严厉管教,我不会有今天的。”安徒生很高兴地回答。这些当然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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