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秋千院落夜沉沉
一年一度的元旦文艺汇演即将举行，林梦霜也抓紧排练了，这几天的约会几乎都被她一一拒绝，要说杨凡一点都不生气，那也是骗人的。自从那天杨凡和林梦霜纠缠不成后，他越发心里难受，脑海里经常浮现出那些画面。
两人发展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满足于接吻这种程度欲望了。当初一直以为谈恋爱和学习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看来，这的确会让自己分心。青春懵懂的他即使知道这些事本不该想，却还是忍不住去想，直到感觉下身发热，被裤子遏制冲动时，他才羞愧地低头平息。
就是这样煎熬的日子里，连见她一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她一面忙碌着文艺汇演排练的事，一面还要抽出时间学习。有时候忙前忙后的，难免忽略了他。
终于等到这个晚上，元旦的前两天，学校举办的第17届元旦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杨凡身高不算高，所以排在班级里，也是做前排观看的学生之一。这次表演在学校的一个大型体育馆的舞台上展开，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二的学生都来参加观看。原本高三的学生哪有这样的机会，只是最近教育提出了素质教育，给学生减压，特别是给高三学生减压，教育局还特别要求不得取消高三的体育课，这些连带的活动也逐渐对高三学生开放。
这会儿体育馆几乎挤满了全校的学生，人挤人，大家一个个都是搬着椅子来看的。
这一届的主持人换人了，以往都是林梦霜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一起主持，这次换了主持人后，杨凡打心里看着难受。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林梦霜原本就是西施，在杨凡眼里，此时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女人。
晚上7点半，这一场以“歌舞青春，奋斗人生”为主题的元旦文艺汇演就此展开。
这次最大的几个看点是高一那帮街舞团的人，听说这一届高一的学生个个都是多才多艺，而且体力还比高三学生好，好几次足球赛都踢赢了高三组的，不过高中大概就是这样吧，越接近高三，身体素质越差。当然节目最多的要数高二组的人了，他们准备了情歌对唱，励志歌曲大合唱，还有B-BOX更是精彩，同时发出5音的高中生实在少见了。
然而看这些节目时，杨凡面带微笑，时而鼓掌几下，但说实话，以他的个性，是无暇看这些节目的，若不是因为林梦霜，他断然是躲在那个角落里看书了。听说她这次表演的是拉丁舞，好像叫什么伦巴。杨凡对舞蹈一窍不通，也没有多问。
一组节目表演完毕后，主持人又出现在舞台中央。
男主持拿起手上的节目单问道：“刚刚的钢琴演奏你觉得怎么样？”
旁边女主持微笑道：“刚刚的钢琴演奏声声悦耳，犹如天籁之音，我仿佛还沉浸在那美妙的琴声中。”
“那听完动听的钢琴曲，我们一起来看看一段演绎男女爱情的舞蹈，伦巴。”
“是的，下面有请高三三班的落夜沉学长和高三六班的林梦霜学姐为我们表演一段爱情之舞。”
随着主持宣布完毕，场下一片喧哗，台下的几位女生甚至站起身来大喊着：“夜沉，我爱你。夜沉夜沉你最棒，夜沉夜沉你最帅。”
杨凡一脸惊愕，他不断地问自己：“伦巴为什么是爱情之舞？”
在这热烈的呐喊声尖叫声中，杨凡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响起，即使在这嘈杂的人声中，他也能感觉到一种莫名孤独感，随着那一声声夜沉，夜沉，他的心仿佛也一点一点沉重起来。为什么这落夜沉就那么受女生的欢迎呢？说杨凡好奇，倒不如说他此时羡慕，羡慕他帅吗？当然不是。
这一场爱情之舞为什么不是我和她一同在舞台完成。
杨凡怀拽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等待着舞台两人走向舞台，看看这落夜沉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等杨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叫，惹得他心烦意乱。
“林梦霜，唔，喔！***女神，好性感。”
“落夜沉学长好帅，我们爱你。”
“诶诶，坐下看，都坐下来，后面的同学都看不到了”老师们努力维持秩序。
现场气氛火热，几个老师出面，都镇压不住，前排的坐下了，中间的同学又站起来，中间的坐下了，前排的又不自觉地站起来了，此起彼伏，这么开心的晚会，老师也不好破口大骂，但是没有威严，学生压根不怕，老师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任由场面失控。
当然后排同学也不是吃素的，后排自然有后排的生存方式，他们早已一个个站在椅子上观看了，后排同学本来就是高个子的男生，站在椅子上后，简直是视野开阔，无人可挡。
杨凡跟随人群，偷偷挤进了第一排，也就是最前面舞台底下，他有纪律地蹲下身子，也免得被老师发现他偷换位置的情况。
杨凡不知怎么，看那落夜沉满面春光的笑，就心生厌恶。比起看那小白脸，不如看看自己女朋友。
这一看更是把杨凡吓得不轻，他原本视力就不错，这会儿蹲在第一排，林梦霜的身影更是清晰无比。
伴随着音乐，杨凡神情恍惚，只见那舞台灯光照耀着她，她全身火红色，穿着一件裹胸衣，半裸着背，一条银白缎子绑在她杨柳细腰间，红色短裙跟随她的步伐翩翩起舞，一双白色高跟鞋更是将她完美的身躯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落夜沉呢？一件黑色弹力裤，白色衬衫，简简单单，却已经显露出他高雅如绅士般的风度。
杨凡自然是打心里讨厌他，一身乌黑哪里好看了。但是他那高雅的微笑和他扭转的舞姿无不透露着他的高雅气质，讨厌归讨厌，但是他的优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杨凡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这一次漫长的舞蹈。
林梦霜摆动着臀部，看似轻快柔和，实则刚健有力，一个旋转，林梦霜偏偏起舞，落入他的怀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红色裙摆下白色的内裤。每当这时，台下观众一片喧哗，纷纷叫好。
“好，好，nice，就是棒。”
杨凡蹲在第一排，自然看得清楚，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多穿几条裤子，哪里还有心情叫好，听着一群群男生的欢呼声，尖叫声，呐喊声，声声刺耳，无不让他心烦意乱。他哪里还有心情看，恨不得马上结束。
每一声欢呼声，都致命地刺痛着他的内心。
落夜沉的舞步熟练，和林梦霜配合的也是堪称完美，只见他牵着她的纤纤细手，快而有力地搂住她的腰，两人含情脉脉，诉说无尽的暧昧。
舞蹈进行到高潮，只见她纵身一跃，跳到他身上，用右手勾住他的颈部。他则左手放她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左腋下，摆着公主抱的姿势，然而这却又不是公主抱，他的右手穿过她两腿间，扣住她大腿内测，抱紧后，他开始旋转。
杨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样的姿势不得不说暧昧，她的大腿间，他都不曾碰过，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男人手夹在她两腿间。
“林梦霜，你到底是在跳舞还是在卖弄身材？”杨凡不禁失色，忍不住随口说了一句。
离舞台那么近的距离，即使是人声嘈杂，林梦霜也听得少许声音，她分心了，旋转时，扭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差点失去了平衡。若不是落夜沉及时发觉，紧急落地，林梦霜早已被甩了出去。
待她落地后，落夜沉手一拉，她再次落入他怀中。一个关怀地眼神看着林梦霜，仿佛在问：“刚刚怎么了？差点失控摔了下来。”
她回避着他的眼神，双手一推，离开他的身边。
这样的舞蹈，舞者两人必需要内心一致，一人分心，另一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完美了。
好在总算是接近尾声，并不影响，在大家眼中，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有小小的失误也是可以原谅的，可谁知道在杨凡心里，他是又愧疚又生气。这样矛盾的心理反复折磨着他，他变得痴痴的，回到位置后，一句话也不说了，一次掌也没鼓了。
姚贝贝此时也坐在前排，见杨凡挤上来后就没怎么笑过，别人欢呼雀跃，他却咬紧牙关，别人齐声呐喊，他则捂耳冷笑，姚贝贝看在眼里：“杨凡，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杨凡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还未等他平静下来，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了个蔡志苗，他身高比杨凡高出半个头，自然是靠后排的男生了。这时出现在第一排，显得有些拥挤。人本来就多，经过杨凡和他同桌两人一挤，旁边的女生都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俩。
蔡志苗蹲着身子，笑嘻嘻地对杨凡道：“诶，凡，我跟你讲啊，刚刚林梦霜和他那眼神你看到没，不是我打击你，那落夜沉虽然感觉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和林梦霜这样一来一去，倒也挺般配的。”
杨凡一听这话，当下便不能忍了，伸手就往他头上狠狠地拍去：“你什么意思，还是同桌吗？说的这是人话吗？”
蔡志苗这时才发现杨凡积怨已久，否则按照平时两人说说闹闹，他不至于那么生气，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句话，再理性的男人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的，眼看着同桌就要翻脸，蔡志手舞足蹈，防不胜防，一连被他打了好几下：“不要激动，先冷静，听我给你分析。”
好在姚贝贝出面劝说，蔡志苗才逃过一劫。
“同桌，不要怕，我刚刚观察的很仔细，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还敢仔细观察？”杨凡瞪着蔡志苗，着实把他瞪得一身冷汗。
“你不要误会，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是说林梦霜不可能喜欢那个谁的，她看了台下的你一眼后，她就退缩了，节奏都打乱了，她总是刻意回避他。所以你不要过分担心，都是小事，舞蹈需要而已。”
杨凡心里也清楚，她看了他一眼后，注意力的确不集中了，还险些摔下，可无论怎么劝自己，心里头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杨凡看完了比赛。
晚上九点后，他在体育馆门口外不远处等待着她。眼看着人群逐渐散去，而她一直没有出现，杨凡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没有提前约定，偏偏上学他又不带手机，只得干着急。
而林梦霜这边。
那场舞蹈后，她便去换了一套衣服裤子。在舞台上跳舞时，她感觉不到冷。但这毕竟是冬季，即使是南方，一旦静了下来后，穿得那么单薄还是会觉得冷。
换完衣服，刚准备要回宿舍，又恰巧遇到了舞伴落夜沉。
落夜沉也换了一身衣服，大冬天的，他也只是里面一件毛衣，外面套件校服外套，由此可见他的体质不一般。
林梦霜在这些天和落夜沉相处下来，发现他为人长得高大帅气，又善解人意，对她像是对妹妹一样的照顾，心里也并不讨厌他，但是两人相遇在人群散后的体育馆中，孤男寡女的，她难免觉得尴尬，咬了咬嘴唇问道：“落夜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刚换好衣服准备回宿舍吗？”
他一如往常，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那么迷人，犹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嗯，好巧，我还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想不到，我运气不错。”
他的声音悦耳，回荡在体育馆中，打破了尴尬气氛，林梦霜回以微笑：“运气不错？你是在笑我比你还慢吗？”
他有没有回答她，眉头微皱，小声问道：“今天你怎么了，最后一分钟时好像分心了。”
她鼓起嘴巴，做出无辜的样子。
见她可爱的模样，落夜沉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会吃醋吧！”
她的心思被看穿，也不再掩饰什么：“算是吧！不过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吃醋的样子。”
落夜沉安慰着她：“不要担心，杨凡可是我们学校的镇校之宝，学习好，为人又正直，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和你生气的。”
“当然，我老公最好了。”她拍掌欢呼着，突然像是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或许叫习惯了，本能地喊了出来。
落夜沉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陷入尴尬。
倒是林梦霜先打破沉浸。
“嘿，你为什么叫落夜沉，是落叶的叶，还是星辰的辰？是落叶沉呢还是落夜辰呢？”
他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是这样的问题以前似乎有很多人问过，毕竟“落”这个姓氏现在很少见了。
他右手放嘴唇边，咳嗽了两声，正色道：“你应该知道苏东坡写的一首诗叫春宵吧！我名字就是爸妈从那里想来的。”
林梦霜恍然大悟：“我知道，我知道，苏轼的诗集我最喜欢了。
歌管楼台声细细，
秋千院落夜沉沉。
你的名字原来是这里来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出了体育馆门，落夜沉和林梦霜有说有笑。
只是在那个月光倒影下，一个男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双手抱紧自己，任寒风呼啸，他毅然一动不动，只是口齿不停地打哆嗦。
月光照应在他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更显得憔悴了许多。他正看着她，看着他们，目光更胜寒风，缓缓吹进她的心。此人不是杨凡又是谁呢？
“冷吗？老婆。”
她先是一愣，接着向右边迈开脚步，离落夜沉又拉开了半分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