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柳处,人们噪杂的聚在一起,村里的比试被迫终止,大家的神情俱是一样的惶恐,天辰带来的消息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多少年了,自从暴乱中逃到这里以后,乱世中难有的安宁让人们暂时的忘记了痛苦,而现在,曾经的苦厄随着他的口再次袭到了人们的忆海深处。
“是,是真的吗?……”伊莉莎伸手捂上了眼,身边的格朗拥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他们约好了下月结婚的,甜蜜的喜悦正值浓密,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里的霹雳。
“那又怎样?……他们来一次,我、我……”讲话的是依蒙汗大叔,他的身板极是魁梧,在人堆里,很是显眼地站却了两个人的身位,此刻,他攥紧了拳头,骨头被捏的咯、咯的响,只是他吱唔了半天,却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所有人都经历过那场暴乱,没人敢打包票做出任何的保证。
天辰的眼睛来回的巡视着,人们就像锅上的蚂蚁,完全慌乱了,他双手轻轻空按,试图让人们平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嗓门依旧沙哑艰涩,说话的气浪冲击的喉中生疼,但是他不得不拔高声调,好让人们注意到自己。
异样的喊声呼啸着,引得人们不得不安静下来,看着一身滑稽打扮的天辰,出奇地没有人笑出声来。
“我刚从腾格尔大叔的小屋里跑来,那里已经被他们占据了,或许马上他们就会包围这里,所以……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必须走,爬上奎尔拉比峰,那里有座吊索桥,通过它就能渡过爱琴海,到达蒙纳联盟”。
人们犹豫着,天辰所说的的路线,是村里逃生的最后方案,也是当初休斯长老选择立足这里的原因,只是真的要跨出那一步,便是又一次的逃亡了,和平、家乡就会变得越加的缥缈。
“别听他的!”试场边上有声音远远的响了过来,人们自然的避开了路,那依默和总管俱是一脸恼怒的走上前来。
“别听他的,这个骗子,他耍大家的次数还少吗?”总管转过了身子,唾沫横飞地大声宣泄着,“别忘了这家伙刚刚还闹了我们的试场,而且这口钟他敲了不下数次了。”他一手推开辰,夺过钟下的草绳,自己使劲的摆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那动作一摇三摆,却很滑稽,自己当先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我也敲了,那么我说村子马上要被天阶的灵兽袭击了,有人信吗?”他伸手指划了几人,“你信吗?你信吗?”。
“哈、哈、哈……。”那人也是摇头笑了出来,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村民们瞬间便炸开了锅,依蒙汗大叔更是激动地挥下了拳头,随着那笑声咆哮不已,“我就是说嘛?管他什么德罗的兵痞子还是灵兽的,来一个我打一堆”。
天辰吞咽了唾沫,伸出了手,指着总管那满是沟壑的老脸,愤然的看着大家。
“别、别听他的,他是叛徒,他和那些追兵做了交易,要把我们一网打尽,腾格尔大叔就是被他给出卖的。”
如同平地的惊雷,人们停止了喧闹,呆木了眼睛看着那树钟下的几人。
“哈、哈哈,继续啊,继续编啊,你问问大家,有人信吗,你辰的鬼机灵可是出了名的,现在谁又知道?你脑子里有了什么坏主意要折腾我们……。”
身侧,依默也歪着嘴,帮腔作势地摊着双手。
“你们信了吗?方正我是不信。”
人们互相望着,更多的人倾向于总管的看法,可是对于那些乱兵又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们踌躇着,难以作出任何决定。
“就是吗,看看这里,青山、绿水,我们过得都很安逸,把那些灾难统统忘记吧。”总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大家灌输着自己的想法,“伊莉莎,怎么样,马上要结婚了,那真不错,只怪我家孩子没福气了,你们的婚礼我可是要多喝两杯的……。”他笑眯了眼,眼睛向着少女,如同最为慈爱的老者,传达着自己的祝福……
看着长老在向姐姐讨笑,世界在辰的眼中逐渐的模糊了起来,欺骗、谎言、虚伪,无名的火焰在心中鼓噪,眼中也只有那夸夸而谈的总管,他的身影变得越加丑陋,他的行动更是变得可笑,他那嘴里长满了恶毒的牙齿吸允着人们的骨血。
终于,忍无可忍,挥拳出手,狠狠砸在他的老脸上,让的长老猝不及防。
牙齿脱落而出,血液连珠成串。
“你、你……好小子,依默。你还等什么?快、把他给我绑起来。”总管摔在了地上,伸手抹着嘴角的鲜血。
“等……等等……”天辰伸手前推,阻挡着依默近上身来,而后脸上却突然的有了笑容,声音难的变得清脆了许多。
“总管,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告诉什么?”总管越加的恼怒了起来,更是急促着向依默发号施令。“依默……依默……现在……快……马上让他给我闭嘴!”
“就是这个!!!”还未等依默上前,天辰便将那攥着的纸张展了开来,捏着纸角,高举在头顶。
“那是什么?”人们疑惑起来,却没有人走向前来。
“这是什么?那得问问我们的总管大人了,天朗的荐信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什么……。”声音很是恼怒,大家又嘈杂了起来,这可是村子花了大价钱才从黑市里拍下的,为了这个,总管更是连夜兼程才赶到了洛伦德,难道他私下里交给了天辰?
“别、别信他,那是他偷来的,翻过了我的窗户,用药把我迷晕了,不信的话大家可以去看看,那墙上可是沾满了他的脚印”。
人们平静着,等待辰给个说法,奈何那个少年手举荐信,却只是笑笑,如若花开。
启唇而动,抛下两字,炸似惊雷。
“不错。”
“哄……”、“什么……”、“混蛋!”大家恼怒了,有人更是提起了拳头,冲着身子,可是辰的话语又一次的炸响在了人们心里。
“那么,总管,你为什么瞒着大家,现在才说呢?”这下换做天辰狠厉了起来,他一步一上前,指着地上的长老,声音也是越来越利。
“因为追兵马上来了,你不想多出事端;因为你要稳着大家,好让我们被一网打尽;因为两个月中你一无所获,不得不做些弥补;因为……你!要用我们换的荣华富贵”。
“一直以来……”他大声的舒了口气,如同发号施令的王者向着总管的肚子一脚踹去。
“你都当我们傻子一样的出卖……。”
人们静了下来,耳中只有总管的哀嚎,他们无所动作、无所阻止,因为那少年所说的话竟是那么的真真切切,让的他们无从辩驳。
此刻,风吹、叶落,天辰的金发飞扬,心中的恼怒平静了下来,他转头看着依默,那个总管的死忠。
“我说的话,现在信了吗?”
依默退了步,扭着身子瞅了眼总管,总管却只是对他点了下头,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由此,再不迟疑,挥出了拳头,大声的咆哮。
“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方正我就是不信……”
一臂前突,如箭出弦,划裂了空气,斩出了霍霍风声。
天辰眼前,分明的是一股子烈火在呼啸,依默的全身上下,俱是燃动的烈焰,灵武技——烈躯火发动至极致,整个身子如同被太阳包裹了一般,高炙化铁,触者既伤,而依默更是修习多年,如今方一施展,已然让他身外的三丈之地,皆赴火海。
顶上秃柳燃了起来,噼啪而响,人群内侧,温焰极高,人们抵御不过,全然的退败。
“轰隆隆!”
气海、声浪推叠外扩,树下残钟崩裂了数快,散落一地,随着那声势,人们更是歪七扭八,倒落一地。
烟尘消散,那原本的树下却依然的立着三人。
一位老者,灰袍裹体,挡在了辰身前,他的胡子、衣袍已然被火化却的不成样子,面染黑灰,滑稽无比;他伸手,身上灵气更是氤氲似雾,双拳齐开地与那依默拳拳相对。
霎时,依默身上的焰气纷然消散,身子后仰,倒头便栽了去下,而那立辰身前,为他挡拳的赫然便是村里的三长老,前德罗的灵武士。
此刻,老者瘦骨的脸型也一再的抽搐,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破口而出,噗嗤一下,喷出了血污无数。
然而,在这剧痛攻心之时他却是笑了,学着依默的口气向着总管,呲开了染血的牙齿。
“哎,终究是老了,接下这拳也要这么吃力,不过不管你们信不信,方正我是信了……辰,可是个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