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的这天,怎么突然下起小雨了……”我伸出手触摸雨滴,“……咦?!这雨还越来越大了,哇!下冰雹了!这天气怎么回事啊?!”
我们全部捂着脑袋四处逃散,可还是挨了好几下冰雹。
“哎呦!”
“哎呦哎呦!”
“哎呦哎呦哎呦!”
……
我们躲进了一处屋檐下。
“哈哈猪!你看你头上起了好几个包!哈哈哈!”我指着猪头大笑道。
“笑屁啊!你自己都留着一套如来的发型,凭什么笑我?!”猪回骂。
“有么?”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哎呦!”
“好了,你们别闹了!”小白插嘴,“这天气不对劲啊!怎么突然就降大雨了,哪个龙王脑子坏掉了吧?!”
“说不准……”我说。
“这天气……”吐血的老伯盯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这怪天气简直就跟二十年前的天气一模一样!”
老伯说完望向不远处的山峰,水滴从他额头低了下来,说不清是雨滴还是汗珠。
“不行!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健壮老伯说。
“怎么了啊老伯?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我说。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越开越好!二十年前就是这样突然而至的怪天气,我们的半个村庄都被泥石流淹没了,半个村庄,半个村庄啊!”吐血老伯迫切地说,“快点通知村里人去避难,这种情况,泥石流随时都会发生!”
吐血老伯说完顶着风雨跑了出去,剩下的几个老伯也跑了出去。
“你们也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吧,这里还是太危险了。”健壮老伯临走之前对我们说道,“你们几头野兽跑得快,我也要快点走了,各位再见!”
“拜拜!——”我们招了招手。
“然后呢?”我转过头问小白。
“走呗。”小白耸了耸肩。
“往哪里走啊?”我问。
“随便往哪里走呗。”小白说。
“哦。欸?犀牛老二你去哪儿?”一头犀牛扭着屁股步入了淤泥之中。
“我不是就在你后面么?”犀牛老二顶了我一下说。
“哦,认错了,不好意思……欸?犀牛老三……”
“咳咳!”
“欸?犀牛老大你去哪儿?”
犀牛老大转过头,“我去一个地方。”
“所以那个地方是哪儿呢?如果你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你要早说啊,我们可不想被烂泥巴淹死。”我说。
“小树林。”犀牛老大说。
小树林就是那群“非主流”小青年偷猎者的秘密基地。
“哦,那里安全啊,等等,我也去。”我说,跟在犀牛老大的屁股后面。
小树林。
我们到达这里是身上已经沾满了烂泥巴。那群小青年蜷在帐篷里盯着外面的大雨,好像在欣赏难得的美景一般。
其中有一个小青年突然窜出了帐篷在泥浆地里愉悦地蹦跳,帐篷里面的几个小青年拍拍手,吹着口哨打趣。
青年A看到了我们。
“你们怎么又来这里了?!正好送上门来了!这次还不看我们抓住你们?!兄弟们!上!”青年A说。
“等一下!”犀牛老大说,“没看到下暴雨了吗?”
“我们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青年A说。
“村里人都跑去避难了,你们不跑么?”犀牛老大说。
“避难?避什么难?!这小冰雹难道也能砸死人么?!”青年A说,“我们才不像那群老家伙一样没用呢!”
“跑吧,马上要发生山难了。”犀牛老大说。
“山难又怎么了,我们才不要跑出去呢,反正那群老头也找不到我们。”青年A说。
“你以为他们真的找不到你们么?”犀牛老大说。
“找到了也不走!”青年A说。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大妈拨开树枝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A!你果然在这里!快跟我回家!要出大事了!”大妈说。
“不回不回!”青年A说。
“不回我给你两耳光!”大妈说。
“我就是不回!”青年A说。
啪!啪!
“你打我,你他妈竟敢打我?!”青年A捂着脸说。
“我他妈就是你妈!”大妈说。
“你不是!我才没有妈呢!”青年A说完扭头跑了,青年BCDEF也跟在他后面跑了。
“你……你……你……”大妈指着青年们远去的身影呜咽了半天。
“呜呜呜……”她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大妈你没事吧?”我拍了拍大妈的肩膀说。
“哇!你是谁啊?!”大妈吓了一跳,“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个……我们一直就在这里……”我说,“欸!大妈你去哪儿?!”
“我去找我儿子!”大妈说着又走远了。
……
马蹄踏过泥地,溅起点点泥巴。
“我说马……你跑慢点儿……”我喘着粗气说,“……我先喘一会儿……”
“没用……”马说。
“你用四条腿走路啊!”
“切。”
“不过话说为什么非要我们去找那群‘肥猪流’啊?!”
“不知道呢,有谁答应了么?”马说。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答应吧喂!”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
“……”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视而不见,但是不能因为人与人之间有太多我们无法了解的事情。
马又跑了起来。
“马,你去那边,我去另一边看看!”我说。
于是我独自一人沿着河流开始寻找。
河水涨了好几圈,已经漫向了草地。
“咦?!老爷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河流边,山脚下,老爷爷依然拄着拐杖,看着山上的景色。
“呵呵,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老者说。
“不是呵呵呵的时候了老爷爷,快发生山难啦!”我喊道。
“知道啦知道啦,呵呵呵……”老者说。
“知道了还不快跑?!”我说。
“我不用跑,还是你快跑吧,呵呵呵……”
老者望向天边,天空黑糊糊一片,山头已经开始骚动。
终于它还是要来了——黑压压的泥石流。
“呵呵呵,来了来了,呵呵呵……”
“呵呵你妹啊,跑了啦!——”我大喊。
“不急不急,死在这里挺好……还是你跑吧……”老者说。
我说服不了他,只能跑上前横腰抱起他,然后开始飞奔。
“咳……咳咳……”老者被颠簸地不断咳嗽,“放……咳咳……放……放开我……咳咳……”
“泥石流来啦!——”我大声喊,希望附近有人能听到。
“放开我!”
咚!
“啊!打我干嘛?!”我大喊,老者用拐杖捶了我一下。
“你……一个河童……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儿?”老者说。
“你才是河童!你全家都是河童!”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啊……跑了……也没有用了……咳咳……”老者说。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已经听不下来啦!”我狂奔,感觉好像泥石流就在我的屁股后面。
“呼——呼——呼——”一道闷燥的喘息声出现在我耳边。
“猪,原来你也在这里!”我说,猪就在我旁边奔跑。
“呼呼,快跑呼,快跑!你背上怎么被这个老头?!”猪问。
咚!
“嗷!”猪大叫,老者用拐杖狠狠敲了猪的头盖骨。
“年轻人要有礼貌,不要随便叫老头老头的!”老者说。
“他们人呢?”我问。
“大家都在找那群无耻小青年,不知道找到了没有,嗷!怎么又打我?!”
“要有礼貌!不要随便骂别人无耻!你这头无耻的猪!”老者挥着拐杖说。
“切,麻烦!”
……
“他们在那里!”
远方的小山丘上,一群人在向我们招手。
在我们前方,小青年两两坐在犀牛和黑熊背上向那个方向跑去,小白、马和小钻风也在往那个方向跑。泥石流翻滚,不断涌来。
“哎哟!不行了!抓紧了爷爷!我要起飞了!飞!”
“等我!”猪也起飞。
……
小山丘上。
我们面前,黑压压的泥流覆盖了村落,破败的屋顶淹没在黑河之中。
村民们并排站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动不动,目光是茫然的,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雨点掺拌着黑色的泥土,打在他们脸上。
就这样许久。
黑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刺进地表,我们无法知道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这里站着的则是一群失去了家园的人。
猪看着山丘下的黑色污泥发愣,马望着天边的云层。
“没想到……”吐血老伯喃喃自语。
“即便这样的灾难又发生了一次,你们也不愿离开吗?”我问。
“不是不愿离开,而是不能离开。”吐血老伯说,“天涯海角,这里是我们唯一的归宿,可能对那群孩子来说不一样,但是对我们来说——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活不安稳。即便走遍千山万水,寻遍了世间最美的地方,但那终归不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不安稳、不自在、不痛快,与其这样,我们宁愿在这片被毁灭的土地上挥霍掉我们最后的时光。愚蠢偏执,这也是我们自愿的。”
逝去的是消散的年光,青春遗留在角落默不作声。
那群青年,他们看着长辈们凝视的目光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