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言俊眉高挑,看着一脸来势汹汹的薛劲,讶异他有很多年都没这个好心情和他算账了。
“你为什么要调查范裕辰?你已经得到她了不是么!”
“你不觉得问我这句话很矛盾么?为什么我得到了她就不能调查她?这两者之间没有逻辑上的冲突啊。”
“你这个人!”薛劲被气的有些发抖,想他到了这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却被好朋友抢先一步。这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人还不知道惜福!
喘了口粗气,薛劲狠狠坐进花景言的真皮沙发里,活像要把沙发坐出个洞来一样。伸手狂乱的扯下领带,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愤怒的咆哮道:“你得到了她,就该好好珍惜,就该尊重她相信她!”
看着薛家少爷肆意挥发他近年来都鲜少爆发的恶脾气,花景言也不得不正经回答,否则真的惹恼了这个单纯的书香世家大少爷也够他一受的。
“你先消消气……"安抚的话还没说完,就险些被迎面拍过来的档案袋毁容。
薛劲恶声恶气的叫道:“看看吧,这就是她的全部资料!”说完一屁股又坐回沙发里,不再搭理花景言。
花景言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袋又看了看薛劲,慢条斯理的声音里突然透出了罕见的愠怒:“你看过了!”
薛劲不是不知道花景言的忌讳,也深知偷看他要的资料会犯了他的大忌,可事关范裕辰他就是忍不住不看。虽然心中有些顾忌花景言,但是仗着心里也窝着一股邪火,仍然闷声说:“对啊,当然要看了!”
看着薛劲有点无奈的神情,花景言收起不快的心情,决定原谅这个闷头傻小子。一边看着范裕辰过往的记录,一边面无表情的问薛劲:“你既然都看过了,那现在你怎么看范裕辰。”
终于让他说了么?薛劲得到特赦一般,赶忙说:“她是个不幸的女孩。14岁母亲就过身了,住在收养所里。而且,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日子过的也很艰难……”
合上所有资料,花景言打断了薛劲悲情的叙述:“你不要避重就轻,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她指示沈从心盗取公司机密的么?而且看样子,我们那时诧异温氏集团为什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内部却出现了财务危机,这些都和范裕辰有关。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你这么说对她不公平。我们都知道,范裕辰是温赵馨容收养的养女,你也很清楚温子杉是个什么货色!事实证明,事情发生后,他们为了遮羞,让范裕辰当了替罪羊!”
“但是你知道范裕辰离开温氏的理由是什么吗!”
“什么!”
“温赵馨容竟然在全省保护孤儿妇女协会上宣布,要将温氏集团的一半继承权转给范裕辰。而范裕辰则提出,如果养母执意这么做,她就只能辞职离开以尽孝道。于是,没有人知道范裕辰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离开了温氏集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裕辰策划的?她为什么要在温氏给自己挖一个大坑,然后再逼着自己离开?那个老家伙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一定是她为了遮羞才想出的招数!”
“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老家伙明明知道温子杉对范裕辰别有用心,却迟迟没有动作?她怎么可能容许一个范裕辰这样出身的女人嫁进温氏?难道她就不怕引狼入室?你不会天真到认为温赵馨容真的是个善心人士吧!”
看到薛劲马上愤然站起,花景言赶快转移话锋说:“哦,好好!她不是狼,她是一只温柔、可怜、乖巧的绵羊!可是,你仔细想想,如果范裕辰真的什么都没做,温子杉就是再有辱门风,凭温赵馨容的个性,她能想出那么冠冕堂皇的一个处罚理由来逼走范裕辰么?这分明就是在赶走她的同时,还要维护她的名声。温赵馨容恨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这么做!”
“这……"薛劲不是没想过这些,只不过情字当头不愿相信罢了。
“更何况,为何是在'全省保护孤儿妇女协会上宣布'?因为那是一个民办团体,是所谓的慈善家们用钱捐名声的地方,根本不能算是正式的公布。就算范裕辰日后反口,也不能算数,更不会损失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让温赵馨容安心照办。”
“但是,这种事随便说个名目就行,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而且,还要再次扯出范裕辰的身世,对她来说未免太得不偿失。”
“你错了。没有好处,她才不会这么做。首先,稍微关注财经杂志的人就会知道,温赵馨容收养身世凄惨的范裕辰,并将其送到美国深造的善举。所以她的身世早就不是秘密,刻意隐瞒也带不来收益。若是善加利用的话,就会达到'表面是宣传温氏董事长的善举,实则是在为范裕辰造势'的效果。即便日后出现什么对她不利的状况,舆论也会站在'忠孝节义、知恩图报'的范裕辰这一方。多高明的一步棋啊,十个男人也算计不过她。”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范裕辰进花源就是别有用心啊!换作是谁遇到了温氏那两母子,都会想办法自保的。”
看着薛劲这一股脑的栽进去,花景言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为了让好友能够迷途知返,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我就再让你知道一件事。”
花景言终于要使出杀手锏,看着薛劲迷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沈从心离开之前曾警告我,这个范裕辰用她在温氏那获得的一大笔财产买通她,让她说服景珍把范裕辰推荐给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果然,花景言意料之中的看到挚友兼战友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的表情。薛劲半晌无语,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忽然回头又问:“也就是说,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亲近我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
花景言没有说话,看着薛劲的伤心欲绝,他只能替他感到抱歉。旋即,他想到,幸亏被设定的目标是自己,要是真让范裕辰看中薛劲,凭那小子的那股傻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范裕辰,之前小看她了呢!
初夏的天气常常无端闷热,让人好想痛快地哭一场,替老天下一场雨。范裕辰马不停蹄的穿梭在花源27楼至25楼之间的各个办公室。最近,他好忙好忙,连带的她也好忙好忙,忙得他们都没有空闲勾心斗角了。
可能是错觉吧,最近范裕辰常常觉得花景言在用一种好似看透她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警钟大响,总是反思着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就好像现在,她将辛苦了一天的工程备案和各部门的分析汇总呈交给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把扯她坐进怀里,狂乱而饥渴的吻着。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去他的公寓,他才会饥不择食的不分时间地点。范裕辰如是想着,不期然胸前的扣子已被解开了一片,花景言登堂入室的手不安分的四处游走,惹得她一阵阵叹息。看着他埋头在自己胸前,范裕辰觉得匪夷所思起来,近来花景言的举动太过亲昵,常常让她迷惑,这个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在想什么?我让你有什么不满了么!”
煽情的话在耳边响起,范裕辰懊恼的发现自己又在失神了,最近这种现象屡屡发生,再不提早杜绝早晚要出大事。
勉强定了定心神,扯出一抹娇笑,强迫自己迎上他深沉的眼,小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最近太热情了一点儿。”
唇角微扯,笑容邪邃的让人发毛,花景言微带讽刺地说:“怎么了,受不了了!”
原本应该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可偏偏被他难得一见的笑容迷惑,范裕辰竟然盲目的忘了自卫。
“没有,怎么会。”
细碎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范裕辰的心中警钟狂响,可她也不知道是被他下了药还是怎的,就是想赖在他怀里动也不想动。
花景言闻言笑挂满面,将头埋在她温软的颈窝里低低的笑着说:“不会?真的么!”
“嗯!”
而范裕辰当真荒废了心中那座一直以来坚守岗位的警钟,沉溺在此时此刻和花景言依偎的假象之中。
低沉诱哄的声音又说:“无论怎样都不会么!”
“嗯!”
警报已经全线崩溃,范裕辰连最后的防线溃败在哪儿都还没弄清就已经阵亡,只能茫然的追随着花景言的指示乖乖顺从。
“好女孩,就让我慢慢看看你的诚意吧。”
说完花景言不再把持,放任自己和她一起迷醉在他们共同编织的****谎言中……
自从花景言的态度急转直下之后,范裕辰更加迷惑了。她不能理解,以花景言的城府,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有备而来,况且自己何德何能,能够真正把握这样一个秋潭一样冰冷又深邃的男人?
忽然,她想起了沈从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宁愿舍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而去巴结温子杉了。她那时的心情应该就是现下她的心情吧。跟在这样一个摸不透猜不着的男人身旁,是女人都会绝望的……
然而最近花景言对范裕辰的态度变化实在太突然,夸张到让她觉得费解的地步。一个星期以前,花景言突然说要试试她的厨艺,让她每天晚上到他的公寓准备晚餐等他回来。
范裕辰不是不会做菜,只不过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就为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绝他。以前看着母亲为了留住男人而拼命练习厨艺,她总是觉得无知而可笑。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为自己的男人做菜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自己的男人?多可怕的念头!范裕辰不禁被自己吓得停住了手,微微喘着气,险些就因为恐惧而导致缺氧。
真想掐死自己!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她怎么就开始做这种无耻又恶心的白日梦了?真的有点脱缰了!
看出她的挣扎,花景言觉得很得意。终于,这个女戏子也把持不住了吗?看来,他要的马上就会得到了。
深深注视范裕辰穿着小兔子围裙的背影,看她又切又烧又炒的,花景言忽然想到,要是不知道她早就对自己有所图谋,说不定现在他还能很享受呢。看她那副样子还真像一个沉浸在恋爱喜悦中的小女人。
恋爱?
花景言猛地刹车,防止自己再冒出这么可笑的字眼。怎么可能?他和范裕辰,一个阴谋家和一个投机分子?这种组合未免太荒唐了。
转身恰巧看到花景言一脸唾弃的表情,范裕辰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浓浓的自嘲感。说来说去,他们俩的关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上当呢?
那一晚,两人第一次吃饭时没有对话,也是第一次什么也没发生,就让范裕辰回到了自己那间"盗洞"一样的公寓里。
夜晚很漫长。可是对于范裕辰来说,最漫长的煎熬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