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
不,不会的,微芽不会背叛他,不会的!
“你要知道,她从及笄那年嫁给你,整整四年,可是你在府中的日子寥寥无几,回来的多时是在书房,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就连细数微芽的不是,明老夫人一样沉稳,只是将手中的锦帕放下,端坐于桌旁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娘,你不要因为不喜欢微芽而诋毁她的名誉!“连”您“都降格为”你“了,可见明庸谐心里的愤怒,即使她是他的娘,也不可以如此打压他的妻子。
“放肆,你对长辈就是这种态度?!”终于,明老夫人回过神来,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她既然是在花楼里生活,早就已经失去了清誉,你又何必替她担心呢。”
“娘……”明庸谐很无力,他的娘从来在乎的就是那些表面的礼仪尊重,不知情为何物。
“既然明老夫人已经认为我残花败柳,那就让你儿子一纸休书打发我好了,两位又何必因为我这个低贱的女子而面红耳赤呢?”微芽在外面已经听够了他们的对话,是时候把一切都解决了,这样耗着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听到了,是她问你要的休书,可不是我强迫她的。”虽然明老夫人对眼前不请自来的人皱眉,但是听了她的话后,想要赶人的言语转而一换,成了催促明庸谐赶紧休妻的附和。
这个丫头一向不得她的喜,要不是当初看在两家互利的关系上,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的进门,何况四年来只生下一个女娃,她没有在第二年就要儿子纳妾就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一个女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愧是卖弄风骚的烟花女子,就连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大大咧咧地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还算她识相,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威胁儿子不准休妻。就看在这一点份上,她允许她站在这里,一旦拿到休书,立刻出去,他们明家不是她这种女子可以进得来的。
“微芽,你少胡说!”娘逼迫他,她难道也要逼他?她就这么想要回去给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上台献艺吗?她就已经习惯了被男人包围的生活吗?喜欢高高在上,众星拱月的日子?
那他算什么?女儿又算什么?她今早的热情算什么?她对满月的一切也只是做做样子?
“我是不是胡说不重要,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休书给我。”这封迟了四年的休书,她早该收到的。一拖再拖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倒不如一次解决,当着所有人的面,省得她再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羞辱。
“把休书给她!”明老夫人在命令了。
“娘,你不要逼我!”低喊着出声,明庸谐现在才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有多么大的问题,为时已晚啊。他想补救,她们却拼命地联合起来逼他写休书?!
真是讽刺,她们也有站在同一条线上的时候!
“那就不逼你好了。”微芽轻松一笑,招来明庸谐感激的一眼,明老夫人更为无言的厉声斥责,“我自己写。”
后半句话一出,明庸谐脸色自然一青一白,一下子变不过来。而反观明老夫人,她可是破天荒地露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微笑,还挥挥手让下人准备笔墨纸砚来着。
“不可能,我不会写,你也不准写!”这个家还是由他当家作主,他的话就是一切,他说不准就是不准,没人可以反抗。
“不用你动手,你只要收好我给你的休书就好了。”微芽习惯性地又要露出笑容,却在此时看到了女儿眼泪汪汪的面容,“月牙儿,娘答应过你,娘不会食言的。”安抚着女儿欲哭的神情,微芽心里已有了打算。
“我有条件了。”微芽是对着明老夫人说的,直接很不客气地跳过了在一旁龇牙咧嘴的明庸谐,“以后你们明府还会有少夫人甚至更多的妾室,所以应该不会差一个我这样的女人生下来的女娃吧。月牙儿我要带走,算是你们明府这些年来对我的补偿,金银珠宝就可以省了。”她知道,明老太婆一定会答应的。
“只要你承诺以后不会再骚扰我们明府里的任何一人,我就答应。”一个女娃算什么,以后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孙子才是她想要的。
“可以,我甚至还可以写下书面保证,你认为呢?”这样就算不写休书,也形同休书了,结果都一样。
“很好,把笔墨纸砚给她。”明老夫人总算是满意了,还故意不看明庸谐越发冷静的脸。
“拿来吧。”短短片刻,已有家奴撤下了早膳,换上了整齐的一套笔墨。
不敢迟疑,微芽几乎是刷刷地几笔就涂满了整一张白纸,最后签上自己的名,一切很快就可以圆满结束,她就可以带着女儿回去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她停笔的那一刹那,明老夫人防范地不让她有后悔的机会,示意随侍的家奴立刻收了那一张协议,让明庸谐过目后就可以签下属于他的名,两人算是一刀两断了。
“你也签了吧。”明老夫人催促着。
“……”……今日之后,库氏女微芽和女儿满月与明府从此互不相扰,如有违背,以血为礼,至此立誓。库微芽字。
“今日之后,我同样不希望有人来我花楼闹事,否则,出了什么事,那就别怪我出手伤人了。”这些话是对着一直存在而不发一语的刘雪韵所说的,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她不曾警告过。
这个出门是泼妇,在家是贵妇的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居然受得了明老太婆的荼毒,单这一点,微芽就自愧不如了。不知道她的脸上上了多少的胭脂水粉,昨晚那个响亮的巴掌印似乎消失了啊?
“这你放心,我明府的人是不会去那里的。”明老太婆很有把握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就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练到家了,昨晚也不知是谁大闹她的花楼?!她就不信掌控着一切的老太婆会不知道昨晚刘雪韵干得好事?!
“月牙儿,跟娘回家吧。”微芽开始笑了,笑着牵过女儿的手,笑着走过一个个麻木的人,笑着……
蓦然,笑容不变,微芽却停下了。
“你不会是要反悔了吧?”明老夫人不甚放心地开口。
“放心,我说出的话想来算话。”还是在笑,微芽笑得灿烂,笑得大方,笑得快要让人受不了,“只是,离开之前,我要讨回一些公道。”笑着,却也带上了一股森然。
瞬间,就是千变万化。
一个雍容高贵的女人就在下一刻成了一个让人哭爹喊娘的疯婆子,发散,衣乱,脸红肿,很相似的情景。没错,这是微芽要为女儿做的小小的报复。
“我的离开并不代表着我女儿是可以任人欺负的,我来不及疼宠的宝贝也不是生来让你糟蹋的。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也尝尝被人欺凌的滋味,别人的脸不是专门用来被你甩巴掌的。还有,不属于你的东西,少拿。”掌心轻躺着一对耳坠儿,就是她给月牙儿的那对,方才还在刘雪韵耳上的那对。
“月牙儿,这是你的,以后要收好了,别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给拿去了,知道吗?”亲手再为女儿带上,微芽还不忘叮咛着女儿。
“知道了,娘。”可她现在这样一走,以后还能再看到爹爹吗?询问的目光在明庸谐的脸上逗留,后者则是回以一记比之微芽更为夸张的笑容。
“那我们走吧。”结束了,一场闹剧,用尽她四年的光阴,再四年的默默相思来演绎。终于,在今天,画下了最后的一笔。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情的暖风扬起,处处暖意挥洒,却独独温暖不了她的心。再坚强,也只是在表面堆砌成的笑,嘲弄着众人,嘲讽着自己。
成过往,成追忆,镜花水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八年的岁月只得到这些不堪,幸好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相伴在侧,否则她不知道又要花多长的时间来抚平再一次千疮百孔的心。
扬起嘴角的弧度,迎面望向蔚蓝的天,突然有感而触,她老了,不再是十五六岁嘟着嘴扬着辫子期待着相公来疼爱的新嫁娘了。
日子一晃眼就是八年,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却又在她的生命中整整空缺了四个年头,失职失责,到最后还让她失去了爹爹,她还真是糊涂啊!
在外几年的历练,居然还会落到这步境地,她还有什么能力去教导别人,连自己都做不好了。或许,她该离开花楼,带着女儿永远地离开这片伤心地,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早耕晚织,度过余生?
“娘,我们要去哪里啊?”从不曾离开明府的月牙儿小脑袋骨碌碌地转,新奇地看着热闹的街头,各色贩卖都是这样得吸引着她,就连热乎乎的包子她也能看得不亦乐乎。
“我们要出城,去一座很美丽的楼,里面还有好多美美的姨哦。下次有空,娘再带你出来逛一逛,买些你喜欢的,好吗?”若非女儿的出声,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再一次忽略了身边的女儿。
她如今应该为女儿考虑,她已经七岁了,也懂事了,她不能让女儿和她一样,也不能自私地就决定了她的未来。
她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从小不被关注,成亲之事也是媒妁之言、长辈的命令下促成的。但是带她回花楼,岂不是间接地造就了她在人眼中的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