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春意情绵绵,扬州本如画。只是自北蛮呼延氏突袭扬州后,沿路烧杀抢夺,如今的扬州一片萧条,哪里还有以往的生气。若非王顾南率大军天降,只怕如今的扬州已经轮为呼延氏的领土。
扬州广陵城今日来许多达官显贵,街道是满是军卒。国都寺外更是聚集了不少贫民百姓,若非被官兵阻拦,怕是都要入寺一瞧那战神王爷的风采。
人皇驾崩留召,二王爷与六王爷刑满即可官复原职。今日便是刑满之期,王顾南亲自带领百官来到国都寺相迎。
国都寺气派宏伟,七十二根红木圆柱撑起红墙黑瓦的大雄宝殿尤为显眼,数百名国都寺僧人立于殿内诵经礼佛,殿内金身大佛之下跪有两人,一人青衫,一人紫袍,皆闭目冥思。殿外亦是候着大批人马,各个身着朝廷官府,为首身着云白龙纹袍的便是王顾南。
王顾南负手身后立在众人身前,神情淡然,泰然不动,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百官亦是站的笔直,不敢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殿内木鱼之声渐停,大批僧人缓缓走出殿外,待得僧人尽出,方才见青衫和紫袍两人踱步而出。
穿着一身青衫的二王爷王平西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王顾南的身上,王顾南面色如常的与其遥遥相视,周围鸦雀无声。立于一旁的六王爷王镇北见到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忽然出声笑道“五哥风采依旧啊!咱们兄弟换个地方小叙一番可好?”
王顾南身后一身穿褐色长衫,棱角分明的脸上留有一撇胡子的中年书生上前一步道“五王爷早已在凤凰楼准备佳宴为两位王爷接风洗尘,还请两位王爷移驾凤凰楼。”说话之人乃是王氏四大高手琴棋书画中的王画。
王平西眼神冷峻,没有动身的意思。王镇北则是扯了扯王平西的袖子,王平西突然大笑道“好!还请画先生带路。“当年王平西率叛军杀至真龙殿,已经与老人皇执剑以对,却是被半路杀出的王顾南破坏,最终功亏一篑,因此王平西一见王顾南便没了好心情。
凤凰楼,广陵城内最大的一处酒楼,位于城西,凤凰楼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波涛汹涌的广陵江,景色极佳,一向是广陵城中游人登高饮酒的所在。
众人由城北国都寺一路行到城西的凤凰楼,三个王爷并行于前,百官距十步而随。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只能听闻沿路围观的市井百姓在道路两旁议论纷纷。
凤凰楼大厅内百官坐定,三位王爷坐于二楼雅间。透过窗轩,随眼而去便是一去千里的广陵江,日落西山染广陵,波光粼粼的江面红彤彤的,别有一番滋味在里面。
一旁服侍的丫鬟提起琉璃壶,缓缓将三人桌前的夜光杯倒满酒,王平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这扬州五琼浆清甜香醇,入口爽净,余味绕舌。确实配得上酒中君子的美名。“旋即吩咐丫鬟再将酒杯满上又饮一杯。
王顾南与王镇北也是各饮一杯。
“然而却还是不及徐州‘双刀烧’香飘十里醉人心脾来得让人着迷啊!“王平西缓缓放下手中夜光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顾南。
“二哥似乎心有不甘?“王顾南放下手中夜光杯,也不去看王平西,只是蓦然冷声道。
王镇北吩咐丫鬟离开房间,楼上三人饮酒,楼下百人坐立不安。
王镇北与王平西是钱淑妃所生,人皇王定东是孝正皇后所生,而王顾南则是黎
德妃所生。三人分别代表着王氏三股势力。
待得丫鬟离去,王镇北笑盈盈的拿起酒杯,起身道“五哥说笑了,二哥不胜酒力。说的乃是醉话,当不得真。”
“但愿不是酒后吐真言!”王顾南笑道,旋即端起酒杯与王镇北对饮杯中酒。
王平西笑了笑,只是不再看向王顾南,夹了一道菜,同时又道“接下来准备如何安排我二人?“
“二王府与六王府已经布置齐整,入住便可。“王顾南不冷不热的回道。
把玩着手中夜光杯,王平西似乎想起什么,撇眼望向王顾南,似笑非笑的随口问道“我们的太子侄儿何时还朝?“
闻言,王顾南倒酒的手在空中一顿,酒水自夜光杯中不断溢出,只见王顾南剑眉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放下精致的琉璃酒壶,平静而缓缓看向王平西。
面对王顾南的直视,王平西也是不躲不避,两人就这么四目交接,火药味十足。
王镇北轻咳一声,立即起声往两人器皿中夹菜,同时打着圆场陪笑道“二哥只是关心咱们王氏的未来,关心下晚辈。两位兄长吃菜!吃菜!”
王平西亦是借着梯子往下滑,脸色一改,打着哈哈道“十多年了,五弟还是这般秉直,没趣,没趣啊!来,喝酒,二哥敬你一杯。“
王顾南再次放下酒壶,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样子。
王平西与王镇北亦是放下手中酒杯碗筷,两人齐齐一脸严肃的看向王王顾南。
“那女人不好对付。”王顾南沉声道。
“能有四族难对付?”王平西继而把玩着酒杯不屑的说道。
“都是王家人,攘内必先安外。要争也是我们兄弟间的事情,王定东不在了,便由他儿子顶着。”王镇北和颜悦色的说道,只是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上位者的自信与自傲。
王顾南也不在乎,只是轻声道“几年?“
“三年足矣!“王平西一脸自信的说道。王镇北与王平西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没有意义。
王顾南闻言沉吟片刻,继而将桌前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眼中略有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瞧见王顾南点头,王平西与王镇北对视而笑。
“既然如此,四族的事五哥就吃点亏咯。来,镇北敬五哥一杯。”王镇北得意一笑的举杯敬向王顾南。王平西亦是面带笑容的一同举杯敬向王顾南。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王顾南却面色一沉,再次出声道“三年,只有三年。“
王平西与王镇北闻言笑而不语,微微点头。
楼上有说有笑,落下百官总算将一颗吊着的心放下,饿了一天的朝廷官员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纷纷争先恐后的开始享受凤凰楼的美酒佳肴。
翌日,王平西与王镇北偕同百官启程走水路,沿广陵江北上冀州而回徐州,王顾南没有相送,广陵城西城楼上,王顾南与王画一前一后立于楼前,遥遥望着广陵江上渐渐远去的船队,一身褐色长衫头戴书生帽的王画突然出声道“王爷不怕放虎归山?“
王顾南面无表情道“一山岂能容二虎?“
王画微微一笑,躬身道“王爷高见!“
于此同时,广陵城外尘土飞扬,马声嘶啸。一支五万人的精良骑军缓缓集结,犹如广陵江水一般气势汹涌,铺天盖地。无数红边黑底的骑军大旗在风中吱吱炸响,所有大旗皆绣着一个王字……
王顾南轻轻偏头看向北边,低声自语道“天儿,只有三年的时间了!可莫让大哥与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