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时白瑾回来了,她扬言要给我们每个人都扎一针,亮晶晶的针管亮相,在大家都闪人时只有姜尚文走上前去。
“原来二哥是个那么直白的人,很帅啊!”我感叹道。
姜城大哥叹息:“他藏了挺久了,一直不确定着……”
“不确定什么?”
姜城大哥幽怨地看向花诰师傅:“为什么他不是女人?”
我这才从情深深雨蒙蒙的那两人那儿转回神来:“什么,你喜欢师傅!”
师傅!姜城忍不住大笑,花诰当唐僧真的很好笑啊!不对,姜城纠正思路教育道:“他是全部男人的情敌,记住了,这个人,是情敌。”
大哥,小弟已经长发过肩了,你怎么还把我当男生看?
---
这个国庆不用回家了,那个海滨的蓝色小屋已经空了,包括墙上那张日历都被我撕下来了,朱恩的到来更是加速了我对老家的淡忘进程。
才发现,许骁辰也是不回家的,一个人很辛苦吧。
过了今年十月九号的生日,我就再也不写日记了,其实这个学期什么都不用写,整理比较重要,不过我也不会放弃《SixMans》。骐说钱已经够了,这个学期会一直陪着我。
才刚进入高二老师就天天唠叨着高三,作业也明显增多,我可不是每个夜自修都有足够的时间写这些作业的,我还要学美术呢。上个学期的会考已经让我吃不消了,我和婪的成绩不怎么样,学这些很吃力。
不过我的地理学得很不错,老师还没讲多少章我就差不多把整本书都看完了,连地图册也没放过,上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注记,真是条条大路通伊犁。
十月的生日,还是洛翊识趣,请我们吃好吃的,那些或精致或巨型的礼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除了送人也只能扔了,一点都不可惜,因为行李箱装不下。而且朱恩也不要,他只喜欢那个圣诞节玩偶。
其实过什么生日呢,毫无意义啊,只是好意也很难拒绝。
总不能带着噩梦踏上旅途吧,我拆开日记本进行枯燥的分类,反正到时候都是要烧掉的。有点文学价值的就敲进电子文档里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整理进去,这么多本子我可带不动;婪和骐也不轻松,婪除了每天坚持锻炼所花的时间外,还要花时间去教堂诵完经书,骐的乐谱其复杂程度也就不用多说了。
在外人眼里我们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儿时的约定在接近,该离开了。
---
夜晚膜拜在她脚下,我看着一群人围着她,听令于她的调遣,惟命是从。
“注意有水的地方,尤其是气流紊乱的区域,它们最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上面有人!”
“阁主,看上面!”
她制止了准备射击的手下,抬头露出一个微笑。
我坐在栏杆上摆摆手:“你继续。”
“你都知道了。”因为我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她皱眉。
“我不害怕怪物。”我垂眸看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个透明包装袋扔下去,“恐惧只会让我愤怒。”
包装袋里是一只污浊的手掌,黑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色渐渐阴沉……
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独揽罪恶和血腥,把我托举到纯洁的白云上,然后让我看着她在肮脏的黑暗中拼命厮杀,而我踩着她的肩膀,鞋底不染尘埃。
“我也可以,这就是证明。”
她遣退了部下,神色复杂地问:“你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为什么没告诉我?”
“遇到太多次反而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这是我的命那我也认了,你以后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大概有应对的办法了。”
“什么叫我自己的事,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什么,你要是敢出一点差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变强,她吴婪老早就抛弃了这副脆弱的人类躯壳,甚至连人性都可以弃之不顾。
我掏出一把裁缝用的剪刀:“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来帮助我,我也不是每一次都等着别人来帮助,你我都做不到万无一失,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我自己也能做一些什么,你是在小看我吗?”
“不是我小看你,是你在小看那些怪物。”她捡起地上的包装袋,“你看,这是一只人类手掌的形状,所以袭击你的至少是个人类的模样,它们的智商普遍较低,而且胆子较小,只要你跑到人多的地方它们就不敢出手。”
我没出声,她说的是对的,我确实就是这么一次次地甩开怪物,根本没怎么费力,击杀一个也没我想象中的难,没有心理负担地杀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寻求庇护,说出来只会伤害身边的人,我没忘记骐为我做的傻事。
她继续说:“如果你遇到的是一只三米高的异形呢,你还有把握用你的小剪刀剪下它的手掌吗?”
我跳下栏杆,从室外楼梯上走下来,铁制的阶梯踩下去声音很沉重,而我的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婪这么多年来为我赴汤蹈火,帅到没朋友,她才是我的真爱。
我把剪刀递到她手里:“那你教我,教我剪下三米高异形的手掌。”
---
“殇,看得见吗?牵着我的手吧!”
“等等,小狼,你看我有办法的……”
“唉,你又绊住了,小心一点,还是牵着我吧!”
“没事,我有办法的……”有些事总得自己习惯的。
夜晚的小道一如既往地难走,像走在荆棘遍布的森林里,浑浑浊浊看不清,就当那是存心刁难人的雾障吧。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小步,在未知的黑暗中多呆一秒就多一分恐惧,那条银白色的小蛇速度有点快,它今晚莫名很兴奋。
“啊呀,你踩到水坑了,真傻,走这边。”
“谢谢你啊,小狼。”
“谢什么,以身相许比较实际!”
回答流殇的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只凤凰大小的青鸟,她通体散发着蓝光,在前方指引着殇。在黑暗中,她不像其他兽头人身的人们,她本身就是充满灵性的幻体,并有着自己本身的光芒。
“小狼,你的翅膀好漂亮啊,像燃烧着的冰雪。”
莫刃的脚步略微一顿,这句话,仿佛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光中听谁说过。她回过神:“我怎么会有翅膀呢,还有,你看到了什么,好神奇啊!”
“我看到……”
白日左疾,黑夜右疾;左眼闭光,右眼见光。
脑海里有个庄严肃穆的声音一直在念着这句话,像个魔咒,深深刻在双眸里,慢慢地分割着视网膜……
除了花诰和莫刃,谁也不知道她有这种奇怪的眼疾,因为太习惯,以致于和普通人无异。
不、不止习惯,更是依赖。在看不见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不知它从何而来,而她却能熟悉地呼唤出它的名字,异常亲昵。它能给她引路,像是一位忠实的守护者。
一位相伴了亿万个夜晚的朋友,它只在黑暗中出现,像神话中的那条灵蛇——欧墨尼得斯。
可是,今晚小银要带她去哪儿呢?这条路一点也不好走,有点泥泞、还有积水,这是哪儿呢?
空中飘来了小提琴悠扬的声音,似梦般的旋律有如一阵风,顿时万木倾伏,有如大海里卷起飓风。而下一刻,黑暗中绽放花千朵,幽幽冥火般燃遍森林。
小银快速掠过,殇也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前方有一束强烈的光芒,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黑夜!
走在前面的莫刃听见动静一回头便不见流殇人影,去哪儿了?她不可能在黑暗中奔跑!
“狼!”
眼前果真是一头狼,一头通体雪白的狼,那森白的利齿、巨大的体型、凶傲的眼神,叫人一时间不敢呼吸。
“你在这儿做什么?”而转瞬间,那头白狼幻化成了一个英俊漂亮的男孩,那一头的银发——Mr。Sirius!
见她傻愣着,江英骐疑惑地转头往身后一瞧,哪儿来的狼?他立马发现了她眼神空洞迷茫,鞋子和裙摆上也尽是污浊的泥水。
“你看不见吗?如果需要灯光,教堂就在前边。”
不!竟然能看见,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能那么清晰地看见暗夜的轮廓。这个人,银发耀眼,是这个黑暗世界中的唯一光源。
“跟上。”
前方引路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每个脚步声都似乎要敲醒沉睡在心中的记忆,那些蛰伏了亿万年的记忆片段呼之欲出,仿佛张张嘴,就能唤出某个古老而美丽的名字……
“赛……”
“这个季节,彼岸花都开了吧,我能参观一下古都吗?”
他突然回头,不知为何极浅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张狂不羁,难道是本性暴露?以为别人看不见吗!
“我想你误会了,古都并不是花家的私人财产。”世人的这种想法还是令流殇很不开心,花家虽然是王族后裔,但并没有独占古都的意思,古都也曾对外开放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关闭的原因无法启齿,没人会相信那种笑话般的说法吧。
江英骐察觉到这是个敏感的问题,抱歉道:“理解,走吧。”
流殇的脚步险险擦过一朵小野花,确实是看到了才跨过去的,因为他的目光曾在花朵上停留了几秒,花朵便绽出了光彩。
---
教堂内。
“嗯?破小孩偷懒了。”许久没听到小提琴的声音,我睁开昏暗烛光中的双眼,朱恩也睁开一双琉璃灰瞳看着我。
婪依旧闭着双眼,神色泰然道:“你太容易受他影响了。”
闻言我重新闭上眼睛冥想,之前脑海里那片大海早已消失不见,满脑子只有那个拉小提琴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