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四月的天气偶尔带着蒙蒙细雨,但天空也开始渐渐明朗起来。初春的确是郊游的好季节,我自然不会花钱去大公园赏春。自入春以来,我就有周末一大清早就骑自行车去花鸟市场和免费公园的习惯,特别是这鲜花盛开的四月天。
这天早上,阳光明媚。我沐浴着阳光,神采飞扬地从花鸟市场回来。我刚进了宿舍的门,三八嘴曹睿然就尖声尖气说:“同志们,下周六我们班去春游哦,每人交20块钱,你们要不要去啊?”
“去啊,怎么不去?蒋玉龙,孙清,梁瑞萍,赵雪松,郑曼娜。你们去不去?”梅凌霄说。梅凌霄叫上了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叫上我。
“哇,二十块钱啊,我多么心疼,还是不去了吧。”孙清说。
“我想你们还是去吧,我作为一名班干,又是你们的舍长,去了我也好交差。好不好嘛,雪松你要不要去,去嘛好姐妹!”曹睿然撒娇道。
我可不想买曹睿然的帐。我天生厌恶富有侵略性,势力,虚伪,喜欢欺软怕硬,哗众取宠的人,所以对曹睿然向来不爱理睬。而她也不屑于和我交流,她对我的态度漫不经心。作为吃吃喝喝的朋友,舍友是买曹睿然的帐的,更何况她们是一个小团体,是同类,自然能引起共鸣。我不参加是曹睿然意料中的事,加上平时说话她总喜欢对我恶意中伤,自然不让我买她的帐。相反,曹睿然倒不希望我去,这样同班就不会知道她在孤立我。如果我去,一定不配合她的工作,维持所谓表面的和谐,这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因此,当我默不作声时,曹睿然倒挺开心。对于娱乐活动,我倒有几分向往。但我心里明白,作为特困生,这种场合自己是去不了的。一来,我怕自己去了遭人冷落,被白眼和孤立。二来,我想参加没有温暖的集体活动,既浪费表情又浪费金钱。所以,我选择忧伤独处。
“作为一个特困生就不能吃好穿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非要低人一等吗?”一直以来这样的想法常常困扰着我。
“是金钱把人与人之间的界线划分得很清楚吗?是金钱带给了我难以名状的耻辱吗?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非要那么对我呢?”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问题。这时,曹睿然却冷冷道:“梅佐儿,电话!”话刚落音,曹睿然就像和电话有仇似的,狠狠把电话扔在桌子上。我去接电话时,她还顺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打电话给我的是赵成凯,他专门打电话过来叫我参加春游的。“不想去。”不管赵成凯如何劝说,我的态度依然坚决。
“为什么?这是班集体的活动。”赵成凯说。“没有理由,不想去不就是一个好理由吗?”我的态度由不冷不热变为激愤,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气是哪里出的。
“去啦,我们班的同学都非常希望你去。”“是吗?我就是不想去。我很抱歉,我还有事情,我要挂电话了。”赵成凯没有想到那么诚恳的话语反倒结束了我们的谈话,便没在说什么。
据说赵成凯喝酒喝得很凶。在一次班级活动他发了酒疯,又吐了一地。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班中的形象,在班中他依然有威信,男生喜欢顺着他,女生喜欢粘着他。总的来说,他是一个交际高手,什么人面前他都吃得开。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和赵成凯扯上关系,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是他给了我黑暗的世界一线光明。回想起赵成凯的话,我不禁笑了起来。我偏激地想宿舍的人,同班的,什么时候学会关心别人呢?他们除了关心、照顾和维护自己的利益外,还会什么呢?
周末,阳光明媚,舍友们早早便参加活动去了。我一觉睡到中午才懒洋洋地起身。坦白地说能安稳睡懒觉,这样的事对我来说是难得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厌恶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宿舍。因此,我每天总是最后一个起床,最后一个回宿舍的人。如果真要问上学给自己什么危害,我自然脱口而出:“人情冷漠,含沙射影,尔虞我诈,指桑骂槐。”当然,这只是我的片面理解。因为《思想道德》这门课,本宿舍女生除了我外每个人都拿了90分以上。意思是我身边的人,除了我,其他人都是道德高尚的人。而我是个道德沦丧,嚣张跋扈,人见人厌的野蛮人。那是她们的荣耀,回到宿舍说起《思想道德》分数她们也就唾沫横飞。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耻辱,一听他们说起那个分数,我就在一边垂头丧气。
虽然高中之前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一直以来我认为应试教育是自己的绊脚石。从高中起,我就恨透了一沓沓试卷,一大堆一大堆的作业。一个学期下来,我从来不参加小考和做作业。只有大考,我才姗姗来迟,交上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作业。这做法在高中行得通,但到了大学就不成。大学教授每天都点名,没交作业的人名字也被记在本子上,作为平时成绩的参考。教授的课我是听不懂的,就没有做什么笔记。我又羞于向高手借笔记来抄,所以常常拿了低分。因此,第一个学期后,我从来不提级分数和奖学金的事。对于这我倒挺会用应试教育的腐败和缺陷来安慰自己。
我没在骑我的自行车出门。一来,我终于发现我的自行车长得异常丑陋。二来,近日,总有不知名的男生喜欢在我吃饭时拿我的破自行车搭腔,有的还对我的自行车嗤之以鼻。因此,我决心不让自己的爱车在抛头露面。这天我把小市场逛了一翻,还是觉得异常无聊。我在校门口徘徊了一阵,顿时不知前面的路如何走,不知不觉进了网吧。此刻,对于寂寞无聊的人来说网吧确实是个可以消遣和充满诱惑的好去处。寂寞无聊,孤独无助使我忘却了网吧令人窒息,乌烟瘴气的阴气氛。
前段时间我就开始喜欢上了网吧。人少时,我可以坐在空机旁,静静坐在椅子上,听从其他机子传出来的流行音乐。人多的时候,我勉强找一个可以站脚的地方,站着听音乐。虽然从没掏过钱,但是服务员不会打扰我,不会把我赶出门外。网吧的音乐都是免费的,这让我身心愉悦。沉浸在音乐当中,让我忘却了一切烦恼与痛苦。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天天生活在音乐的完美氛围当中,多么希望将来也能有钱上网。在我眼里,音乐的世界是最纯真和圣洁的,这里没有虚伪,嘲笑,讽刺,勾心斗角。音乐让我产生的幻境世界是快乐的天堂,而我则是里面快活的小孩。周末,网吧里人挤的要命。在隐蔽的角落,我看到杨启晨。此刻,在游戏的世界里,他正带兵在昏暗的地下城里面与恶魔拼杀。
“我可以坐这里吗?”我还没打招呼,杨启晨便回过头来,我笑着便借机道。
“可以啊,什么事?你也变得爱上网了?”杨启晨笑了笑问。
“没有。我只是一个人觉得无聊,烦闷就出来走走。”我尴尬地笑着说。
“没有去烧烤啊?你可以去逛逛街啊?”杨启晨笑着说。
“逛街?我天天逛街,你在玩什么?”我问。
“无聊的游戏。”杨启晨双眼只紧盯着他的目标,双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来回操作。他在忙着升级。对于我杨启晨是没心思理会的,我感觉自己在杨启晨傍边真是个十全十美的局外人。
“有钱人就是幸福,可以天天想着如何花钱。而穷人呢?天天想着如何省钱,如何能买到便宜的东西,才能够最大限度的节约钱。有钱人的孩子可以过着安逸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中没有闲言碎语。穷人的孩子人生中总是充满狂风暴雨,努力表现自己却得不到肯定。”我默默地想。
“你们这样打打杀杀的,这种反反复复的动作有什么意思啊?”我在一旁笑着说。杨启晨正情绪激昂带兵打仗,自然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听说玩这个1小时要3元,值得吗?用3元钱我可以买10个好大好大的面包。一天他花的钱可以买多少个面包呢?”我想。“你天天来上网,老师都点你的名好多次了。”我说。我视线由屏幕转到杨启晨身上。他变瘦了,颧骨变高,脸颊变得细长而且脸部棱角分明。此时的他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他的头发变长了,几乎遮住了他的双眼。由于长时间没有清洗,他的长头发油乎乎,脏兮兮的。他的指甲也长长的,脏兮兮的。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澡,换衣服,他身上有一股骚臭味。他活生生变成电影里的懒散而邋遢的人物形象,而他却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想必他内心一定很阴暗,这倒引起我的一翻同情。
“上课有什么意思?纯理论的东西谁不会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整天呆在教室里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浪费时间。我倒不如出来还好一些,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杨启晨说。
“要考试啊,要挣平时分啊。老师抓得很严,你老旷课老师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的话正好说到杨启晨的痛处,他紧紧地抓了拳头,然后拼命地用力敲键盘。
“你没上课,不怕你父母知道吗?还有上网真的很花钱。”我说。
“你别说了,好不好?我都烦死了。”杨启晨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见他嘴巴噘得老高。
“到底是我的哪句话把他激怒了呢?他是否和我那样缺乏亲人的问候?”我很想知道,于是接着试探性地问:“你父母没反对你玩游戏啊?”
“你要没事就走啦,我想玩游戏。”说完,杨启晨起身,耸耸肩,然后冷冷地坐下。我一下脸红起来。
“哦,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我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慌慌张张走开。
杨启晨忽冷忽热的态度并没有伤害我,反倒使我更担心这个和自己一样孤僻的男生会不会出事。自从进这个校门以来,和我谈得来的,似乎只有这个男生了。每每上课老师点到杨启晨的名字时,我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巡视整个教室。最近,似乎杨启晨成为老师上课必点的对象。因此,在心境允许时,我便跑去网吧和杨启晨谈论上课的事,希望他能放弃游戏回校上课,即便每次他无动于衷。